李怡昨天在《蘋果日報》的社論〈在趨炎附勢時代的抗爭〉裏提到了「在六、七十年代,美國民權運動、反建制和反越戰運動期間,大學城柏克萊幾乎沒有一間商店的櫥窗玻璃是完整的,但加州柏克萊大學仍然是無數人想入讀的頂尖大學」,我讀到這幾句時,自然而然望向書架上那本《柏克萊精神》。
那是台灣詩人楊牧的散文集,裏面有一篇文章的題目也是〈柏克萊精神〉,寫的是楊牧在柏克萊加州大學的讀書經驗和這所大學對他的影響(楊牧是柏克萊的比較文學博士)。這本書我很久以前已讀過,此刻重讀這篇文章,以下這兩段,不禁令我聯想到香港的情況,感觸尤深:
「書要讀,天下事也要關心,這才是頂天立地的學者
[...] 但有時言心言性也會走火入魔,議論未定,敵已渡江,明朝就是這樣亡的。亡國之後再去呼號奔走,已經來不及了。」
「柏克萊使我睜開眼睛,更迫切地觀察社會認識社會;在觀察和認識之餘,我沒有感覺知識無能,我反而更信仰知識的力量。知識是力量,但知識不可以閉在學院裏,知識必須釋放,放到現實社會裏,方才是力量。」
港大學生衝擊會議大樓、包圍某些校委一事,學生的行動也許有可議之處,但無可否認的是,他們的行動是本於關心港大、關心香港,本於他們的危機意識
--- 意識到不能坐等「敵已渡江」才來行動,也是本於「釋放知識的力量」之精神。
政務司司長林鄭月娥認為港大學生的行動超越了文明社會所容許的程度,那只反映出她官大眼狹,不識柏克萊精神;港大校委會主席李國章說行動中的學生像是吸了毒,不理性,而且是受了政黨操縱,那就不是眼界的問題,而是心腸的問題了。
香港人應該慶幸香港還有一些肯思考、敢行動的大學生,不是說他們做的就是對的,重要的是那關心社會的精神;假如所有大學生都自困於個人小小的世界,找到一份入息高的工作便於願足矣,目標只是掙錢買車買樓環遊世界吃的好穿的漂亮,那麼,香港的大學教育可以休矣!
楊牧說的「柏克萊精神」,不只是柏克萊獨有的,英美歐洲不少大學也有類似的傳統,延續至今,那是所有大學生和讀書人應有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