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022

快樂的韌度

早兩天寫B和V兩位朋友,重點是眼界的闊窄和關懷的遠近,有讀者卻提到快樂的問題,認為B雖然活在小小的三人世界,但可能比V快樂,也可能比V更容易得到快樂;另有讀者指出即使B不比V快樂,B仍可以相當快樂,這對B而言就夠了,沒有必要和V比較。(「快樂」不容易界定,但我以下所說的對很多不同的界定都適用。)

這些論點我大致同意,不過,在回應時我提到一點,是讀者未必想過的,那就是快樂除了講程度,還要講韌度。一個人快樂的韌度,就是他在面對人生打擊時而仍能保持快樂的能力。快樂沒甚韌度的人,一遇打擊,便立刻由快樂變成不快樂;快樂韌度高的人,即使遇到不只一次的打擊,只要稍為調節,便仍然繼續快樂生活下去。

這個韌度的分別,可以有不同的因素,應該與先天的稟性有些關係,然而,後天的努力和安排亦可以增強韌度。關於後天增強快樂韌度,心理學家Patricia Linville便提出過"self-complexity"這個概念。(註)所謂self-complexity,就是一個人自我形象的複雜性,而「自我形象」在這裏則是指一個人在自己心目中那些「我之為我」的身份。每個人都有很多身份(例如我的身份包括男人、中國人、我兒子的父親、哲學教授、馬勒迷等等),但只有其中一些會被自己視為「我之為我」;一個人「我之為我」的身份越多,這些身份的彈性和變化越大,他的self-complexity就越高。

我們追求快樂時大都是從這些「我之為我」的身份出發的,這些身份的成功活動就是快樂之源。根據Linville的研究,self-complexity越高的人,快樂韌度就越強,因為一個「我之為我」的身份失敗了,還有其他身份帶來的快樂支撐住那個「我」的整體快樂。

B的世界這麼狹小,self-complexity自然不高,假如她的家庭破碎了,她的快樂很可能便立刻完結。V的世界擴大了,接觸和關心的人和事多了,self-complexity隨之而增,快樂韌度亦因此增強;即使在非洲的義工活動不怎麼成功,她那義工的身份仍然可以無損(因為她可以當其他義工),即使她失去義工的身份,她仍可以保持「一個努力令世界美好一點點的人」這身份。她們現在誰快樂一點?我不知道,可是,假如B和V來個快樂持久賽,我認為V的勝算會較高。


(註) 我是在Daniel Nettle的書Happiness: The Science behind Your Smile裏讀到self-complexity這個概念的,但Nettle不是原創者,Linville才是。

18 則留言:

  1. 然而快樂也與滿足感相關,B的滿足感可能來自燒好一頓飯,比較容易實現;V的滿足感可能來自幫助一整條非洲村落,目標愈高,失望機會愈大……

    有些快樂很浮淺,譬如說追到巴士、最後一個進電梯沒超重、買菜多獲一條葱etc.,這種快樂,不須講求韌度──啩!

    做人簡單點,不去講求self-complexity,混混沌沌,咪攪咁多嘢,會否更容易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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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有點像投資策略,買一隻穩陣的股票放在保險箱,以後指擬晒佢;得就得,唔得就食弗得。
    還是分散投資,玩多幾瓣,賺蝕對沖;不會瓣瓣惦,也不至於致一鋪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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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karol,

    //做人簡單點,不去講求self-complexity,混混沌沌,咪攪咁多嘢,會否更容易快樂?//

    - 如果會的話,那麼不結婚生子,不交朋結友,遁隱山林,日出而作,日入而食,浮雲世事何足問,便最容易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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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Chris,

    //有點像投資策略,買一隻穩陣的股票放在保險箱,以後指擬晒佢;得就得,唔得就食弗得。
    還是分散投資,玩多幾瓣,賺蝕對沖;不會瓣瓣惦,也不至於致一鋪輸清。//

    - 很好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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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無知問題一個,唔好見怪⋯⋯
    self-complexity 同人格分裂有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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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英雄美人公主娘,

    //無知問題一個,唔好見怪⋯⋯
    self-complexity 同人格分裂有無關係?//

    - 無關係,因為這只涉及身份認同,一個人格無分裂的人也可以有很多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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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leadership program 教過,叫 support pillars,亦代表你關愛多少人,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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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匿名,

    //leadership program 教過,叫 support pillars,亦代表你關愛多少人,多少事。//

    - Support pillars應該是比self-complexity闊一點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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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咁你自已快唔快樂?self-complexity 高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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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月,

    //咁你自已快唔快樂?self-complexity 高唔高? //

    - 我很快樂,亦相信自己的self-complexity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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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阿王:

    咁self-complexity這概念經驗基礎有幾強?complexity 裡不同的組成的weighting 有冇唔同,例如你個仔比人怨枉令你的苦惱會唔會比你有文比人reject 的苦惱會唔會大好多? 咁會唔會self-complexity不是根本性的決定一個人的快樂韌度?還與一個人的價值觀有關?例如一個有Buddhist value 的人比冇的更有韌度?


    另,你右邊的詩寫得很好,不是文字上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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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Yan,

    //咁self-complexity這概念經驗基礎有幾強?//

    - Self-complexity只是一個概念,要講經驗基礎是「self-complexity越高的人,快樂韌度就越強」這一說法,我想Linville是做過調查才有此結論的。

    //complexity 裡不同的組成的weighting 有冇唔同//

    - 當然不盡相同。

    //咁會唔會self-complexity不是根本性的決定一個人的快樂韌度?還與一個人的價值觀有關?//

    - 我已在文中間接指出self-complexity只是其中一個要素。

    //你右邊的詩寫得很好,不是文字上的好。//

    - 你喜歡就成了。這首也是我自己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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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Wong,

    謝。說真的,在你身上學到唔少o野。學到的不全是實質的想法,而大部份是思考態度同對反省的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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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Yan,

    你學得越多,我越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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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self-complexity是快樂的其中一個要素, 但這要素有多重要呢?

    已發展國家的人民, 自然可以從參與不同的社會事務、發展多方興趣,以增加自己的self-complexity。

    可是發展中國家的人就未必有這個機會了,貧窮使他們的生活單調平凡。可是我也聽過很多人去過非洲後回來總說那兒的人生活得快樂,自己要多多學習之類的?

    如果你什麼機會都沒有, 那麼你快樂的基礎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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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denise,

    //self-complexity是快樂的其中一個要素, 但這要素有多重要呢?//

    - 這問題很難有準確答案。

    //可是我也聽過很多人去過非洲後回來總說那兒的人生活得快樂,自己要多多學習之類的?//

    - 簡單的生活可以很快樂,而生活簡單的人也可以有很高的self-complexity。

    //如果你什麼機會都沒有, 那麼你快樂的基礎在哪裡呢?//

    - 我也希望自己懂得回答這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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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咁會唔會self-complexity不是根本性的決定一個人的快樂韌度?還與一個人的價值觀有關?//

    我個人覺得self-complexity與價值觀是有直接的關係的,因為縱使你有無窮身分,價值觀決定你將那些身分視為'我只為我',價值觀又決定你那些不同的'我之為我'各自有多大的比重.說到底都是價值觀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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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Holly,

    你說得對,當然和價值觀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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