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307

《蘋果日報》反智嗎?

林沛理撰文痛斥《蘋果日報》『傲慢地對待它的讀者,侮辱他們的智慧,「軟銷」反智,日復一日地削弱讀者獨立思考、明辨是非的能力』,相信這不是他今天才有的看法,他這次出擊,是受了《蘋果日報》的一篇報導刺激。該報導的標題是「女煙民捱撞捲電車底危殆」(最終不治),而「女煙民」正是林沛理認識了二十五年的老朋友。

對林沛理來說,他的朋友當然不能用「女煙民」三個字來概括(即使她真的經常吸煙),但《蘋果日報》用了這個標籤,便可以配合報導裏所說的「現場遺下香煙和(打)火機」及「只顧吸煙,沒留意轉燈衝出路面肇禍」,而令讀者覺得對事件的前因後果有一個清楚明確的理解。林沛理認為這是「亂貼標籤、製造刻板形象、附和社會偏見,以及將揣測裝扮成推理」;尤有甚者,是報導裏的「女煙民」這個標籤,「把一個飛來橫禍、遭到大不幸的人的僅有尊嚴都要奪去」。

林沛理的切膚之痛,不難明白,他的指斥亦大多理直氣壯,然而,對於他認為《蘋果日報》反智,則值得商榷。不錯,林沛理沒有說《蘋果日報》提倡反智,只是說它軟銷反智,但問題在那個「反」字,那是一種立場,而《蘋果日報》的報導手法根本不反映它有反智這一立場,亦不反映它推銷這個立場。說《蘋果日報》迎合讀者的口味和能力以增銷量,庶幾近矣;說它反智,則難以成立,而且將主要問題岔開去了。

不像美國,香港沒有反智的風氣,很少人會懷疑知識和理性的價值、甚至認為那只是知識份子的玩意。香港人不反智,《蘋果日報》無須因商業考慮而標榜反智,亦沒有其他理由要軟銷反智。這裏有幾個問題可以問:《蘋果日報》不是反智,但為甚麼還要採取那些低智的報導手法?假如《蘋果日報》的低智報導手法是基於它對大多數讀者的口味和能力的估計,而它的銷量很高,我們應該說它侮辱讀者的智慧,還是應該說它準確估計讀者的智慧?林沛理說《蘋果日報》「日復一日地削弱讀者獨立思考、明辨是非的能力」,這其中的因果關係是不是那麼直接呢?會不會其實是一個互為因果、惡性循環的關係?

我不是要為《蘋果日報》開脫,只是想指出:《蘋果日報》低智報導手法的問題,並不只在於一份報章應負甚麼社會責任那麼簡單。

題外話:林沛理這篇文章不時在中文詞語後面括上一個英文對應詞語,其實大多都不必要(尤其是「瞥伯」後面那個 "peeping Toms",真是多餘)。此外,稱呼 Blaise Pascal 為「犬儒哲學家」,也有點不明所以。

19 則留言:

  1. 蘋果是100%市場導向的報紙,如果大家覺得它低智,我覺得要付責任的是讀者 -- 它畢竟是香港最受歡迎的報章.壹集團是牟利的上市公司, 只要不違法, 為甚麼要來玩你那套責任? (同樣道理也可用於對地產商的泛道德指控)

    另,為何「煙民」會惹來那麼大反應? 為何香港人(尤其是所謂中產, 受教育人士) 要將抽煙等同不道德呢? 如果蘋果不用「女煙民」,而用「女厭食病人」(舉例),又會否好一些?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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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請問可不可以多談一下反智這個詞語的意思呢?以往看到這兩字好像是懂的,如今再想又好像不確定.....請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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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先是沈旭輝,然後是陳雲,現在是林沛理,王Sir決心要做港版李敖了嗎?:P

    那位林先生的文章總愛有理冇理都括一大堆英文詞,是要證明他用洋人的腦袋思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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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F,

    //為何「煙民」會惹來那麼大反應? 為何香港人(尤其是所謂中產, 受教育人士) 要將抽煙等同不道德呢? 如果蘋果不用「女煙民」,而用「女厭食病人」(舉例),又會否好一些?//

    - 或者簡單地用「女子」會少一些推測成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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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雨果,

    //請問可不可以多談一下反智這個詞語的意思呢?以往看到這兩字好像是懂的,如今再想又好像不確定.....請指教!//

    - 可參考維基這一條:http://zh.wikipedia.org/wiki/%E5%8F%8D%E6%99%BA%E4%B8%BB%E4%B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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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Meshi,

    //先是沈旭輝,然後是陳雲,現在是林沛理,王Sir決心要做港版李敖了嗎?:P//

    - 我罵人遠不及李敖那麼兇。

    //那位林先生的文章總愛有理冇理都括一大堆英文詞,是要證明他用洋人的腦袋思想嗎?//

    - 證明他英文了得?(他好像出過一本講英文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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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X軟銷反智,那麼X就有反智的立場嗎?X軟銷蒙昧主義,那X就有蒙昧主義的立場嗎?林說「「軟銷」反智,日復一日地削弱讀者獨立思考、明辨是非的能力。」,會不會他說的不是《蘋果日報》立場反智,而是她令香港人有反智的傾向(cf. 削弱讀者獨立思考、明辨是非的能力。)?

    林括一大堆英文,我初看也觀得做作,但看久了,發覺另有一番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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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Yan,

    //X軟銷反智,那麼X就有反智的立場嗎?X軟銷蒙昧主義,那X就有蒙昧主義的立場嗎?//

    - 我這兩句已將這兩點分開了:「《蘋果日報》的報導手法根本不反映它有反智這一立場,亦不反映它推銷這個立場。」

    //林說「「軟銷」反智,日復一日地削弱讀者獨立思考、明辨是非的能力。」,會不會他說的不是《蘋果日報》立場反智,而是她令香港人有反智的傾向(cf. 削弱讀者獨立思考、明辨是非的能力。)?//

    - 「令香港人有低智的傾向」不等如「令香港人有反智的傾向」。

    //林括一大堆英文,我初看也觀得做作,但看久了,發覺另有一番風味。//

    - 怎樣的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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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 「令香港人有低智的傾向」不等如「令香港人有反智的傾向」。

    令香港人有反智的傾向 也不等如 令香港人反智。我想,沒有獨立思考、明辨是非能力的人會傾向反智。

    //- 怎樣的風味?

    他括號內的英文,令讀他的句子時有停頓,令我時而對照一下他中文與英文的意思;時而再想一想他之前文句的意思。讀久了,文章就有一番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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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Yan,

    //沒有獨立思考、明辨是非能力的人會傾向反智。//

    - 為甚麼?

    //他括號內的英文,令讀他的句子時有停頓,令我時而對照一下他中文與英文的意思;時而再想一想他之前文句的意思。讀久了,文章就有一番風味。//

    - 那你就要好好效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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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林沛理的文章夾雜英文名詞解釋,這篇已算少了,讀他周六在《信報》的專欄,說英文詞語甚或短句,佔了十分之一、二,不算誇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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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題外話,王sir講起反智,說「香港沒有反智的風氣,很少人會懷疑知識和理性的價值」,我覺得那跟新一代已經是兩回事。

    看過很多新一代的嘴臉,當你知道一些事或有某些知識,而在場的群眾不知道,並不是所有情況下對方會對你有知識這一點抱持正面態度,更多的情況是以略帶自豪和吸引群眾附和的語氣說不知道,尤以牽涉課本外的知識時更甚。對知識的態度已不是「不懂也要死充」「不懂就不懂」「別人懂得很了不起」這種正面或中性的態度,而是覺得你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是可恥的,反而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所以大多數人是優越的,換句話說是以無知為榮。

    跟新一代講理性更是沒那支歌仔唱,先不說理性等於不激動、而新一代或香港人有多忌諱激動二字這一點,新一代也有不少以不擇手段打贏口水戰為榮,正正經經去分析問題的下場想想也知道。

    (話說上面那麼多新一代,其實也只是我這八十後尾班車的同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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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理性等於不激動」忘了加個引號,反正you know wha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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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Alex,

    //林沛理的文章夾雜英文名詞解釋,這篇已算少了,讀他周六在《信報》的專欄,說英文詞語甚或短句,佔了十分之一、二,不算誇張呢。//

    - 沒有讀過那篇文章。如果他的稿費是逐字計的,那些英文字不知是否也算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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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CopyLion,

    假如新一代真的如此,那可是香港的隱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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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沒有獨立思考、明辨是非能力的人會傾向反智。//

    - 為甚麼?
    */

    可能要搵食,又要有競爭力。看親身見過一些人,以自己不看書,甚至不識寫字而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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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Wong,

    你似乎認為是要以反智為目的(或目的之一)做一些事情,才算是反智。這和我對那個字眼的理解不大一樣,我認為只要行為有使民眾變得不理性的作用,這行為就算是反智,不管這種作用是不是行為者的目的(或目的之一)。而我們也可以說長久以來持續進行這類行為的人或單位有反智的傾向。例如,或許有一些宗教無意讓信徒變笨,但是他們推廣的教義模糊不清,包含謬論,這時候我們就可以說他們反智。我來自台灣,不知道那個詞的用法是不是有地域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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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Kris,

    謝謝你的意見。我沒有見過你說的那個用法,但我卻立時想到這用法的一個問題:假如我推行一套教育政策,目的是提高學生的思考能力,誰知設計失誤,反令學生變得愚笨,那麼,照你的用法,我推行的便是個反智的教育政策了。你不覺得這說法不妥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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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我比較無法接受的﹐是「反智」這兩個字
    你說佛家道家反智﹐我可以理解。
    何解蘋果搞標題黨﹐就屬於「反智」的行為﹖
    搞標題黨你便鬧搞標題黨﹐根本跟真正意義上的反智﹐沾不上邊。
    我認為﹐現在很多人都濫用「反智」一詞。這點﹐我之前也寫過一篇《罵人反智真弱智》http://jonathan_sky.mysinablog.com/index.php?op=ViewArticle&articleId=2238586
    批評過了。(又賣廣告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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