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612

錢鍾書的英文

無意中在網上看到有人批評錢鍾書的英文,有論者還詳細分析了他的文字不妥當之處,很多論點我都贊同。錢鍾書的英文不差,沒甚麼文法錯誤,詞彙亦豐富;然而,他的英文絕對談不上漂亮,最大的問題是造句不自然、用語不夠地道。

世上「錢迷」不少,一些崇拜他的人神化了他的語言和文字能力,有一篇文章就這樣寫:

「錢鍾書還精通英、法、意、德、拉丁、西班牙等多種語言。對於一個曾經在牛津留學的文科學生來說,通曉這些相關語言也許並不值得大驚小怪,但要做到純正得沒有一點母語腔調,對所有這些語言文學全部貫通,爛熟於心,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錢鍾書在美國講學,僅憑其操英語的口才,即令四座吃驚,一位在哈佛大學研究院工作多年的美國學者說,他在美國長這麼大,生平從未聽過像這樣漂亮的英語,算來算去只有哈佛的一位語言學教授的英語水平差堪同錢相媲婉美。再如,他在留學時學習過意大利語,但卻從未到過意大利,1978年他首次到意大利出席第二十六屆歐洲漢學會,即用意大利語作即興式的發言。他的意大利語言咬音之準,味道之純,不輸其英、法、德語水平。」

以錢鍾書的天才和好學,通曉多國語言並不出奇,但他一生絕大部份時間都在中國生活,沒有甚麼機會運用這些歐西語言跟人交談,不可能「做到純正得沒有一點母語腔調」;至於「算來算只有哈佛的一位語言學教授的英語水平差堪同錢相媲婉美」,也是天方夜譚,只有盲目的錢迷才會相信。

為了肯定我的判斷,我著兒子看了幾段錢鍾書寫的英文,先不告訴他是誰寫的,問他看後的印象如何;他用了三個字來形容錢鍾書的英文:unnatural, awkward, pretentious(不自然、彆扭、造作),還說一看便知作者的母語不是英語。兒子的第一語言是英語,而且語言和文字的天份都頗高,他的判斷應該沒錯。

林語堂曾說「中國人寫英文,尋章摘句,多用深句,所以才學不好」,正好點中了錢鍾書英文的弊病。錢鍾書的英文比起林語堂的真是大大不如,我也叫兒子看了幾段林語堂寫的英文,也是先不告訴他是誰的作品,他看後說寫得很好;我告訴他作者的母語不是英語,他說一點也看不出 --- 又一次與我的判斷不謀而合。

36 則留言:

  1. 好多人中意老吹。唔知有無會議原稿可看?


    http://big5.cri.cn/gate/big5/gb.cri.cn/3601/2005/08/31/342@681391.htm

    在中國代表團裏最受人注意的是錢鍾書,因為他言談風趣,學問淵博,外語又好,在會議上他直接用英語演講,不是像外界傳說的用義大利文,但是他在演講中如果引用義大利作家的話則用義大利文,其他引德文、法文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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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找到: "古典文学研究在现代中国"
      chi: http://www.literature.org.cn/Article.aspx?id=2545
      eng: http://www.literature.org.cn/download.aspx?id=2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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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的一位老師在西南聯大時大一英文便是錢先生教授,後來更是與錢同在北京大學西語系任教而成爲同事,錢在意大利用意語演講一事我曾聽老師親口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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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no offense
    你這樣找兒子看英文,是否有機會陷入confirmation bia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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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假如我兒子不同意我的看法,我便會懷疑自己的判斷(因為他的英文比我的地道),所以我不認為這是 confirmation bi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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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搵個仔睇梗係唔妥啦!

      你以為你個仔唔知你點諗咩﹖佢附和你咋嘛﹖(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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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我不動聲息咁問佢,佢當然唔知我嘅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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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難道你個仔無上呢個blo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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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佢點睇得明呢啲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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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語文使用的地道或優劣其判準在於淺顯或深奧仍值得探討,正如文言與白話之爭;京劇與崑曲之辯,該有不同層次(社經、文化、族群、社會階級)的辨証,亦如國語好說或粵語難聽,皆在乎使用者上述的背景而有複雜的分歧觀點、見仁見智的主張,王老師以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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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地道不地道,應該可以有客觀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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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多謝靈感,看完博文,馬上下載了林先生的吾國與吾民,中文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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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有中英對照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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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無,有英文版,然後有上海學林出的全譯本,在屏幕上跳來跳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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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I won't compare 錢鍾書的英文 to 林語堂's. As for the former, I can't stand reading more than two paragraphs. The latter, in my opinion, is better than that of many native speakers.
    "Thank you" for introducing 錢鍾書的英文.
    I rather write with a vocabulary of mostly used words and good word choices than write with a bunch of difficult words but with bad word choices. Don't mention 尋章摘句,多用深句. --zpdrmn (not an English maj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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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一堆黃種人評英文,然後找個純粹英文係母語的人"品評",好難睇,只有先天民族心理自卑先會周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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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你應該好好反省你為何會這樣說?(另外,民族心理自卑不可能是先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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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In my opinion, "unnatural, awkward, pretentious" roughly mean the same thing and as such are quite unnatural, awkward and pretentious, taken into account the fact that your son is a native spea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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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Your comment is unnatural, a bit awkward, but not pretenti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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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敢問"unnatural, awkward, pretentious" 何以roughly mean the same thing?

    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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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一直好奇想知Wong sir 的英文是否非常Nat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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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會不會是英式美式英文的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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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英式和美式的主要分別在用語、拼字、和讀音,寫美式英文的人不會都認為英式 unnatural, awkward, pretenti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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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王 Sir 及 王Sir 精通地道英文的兒子的竟見我尊重。但只是二人的意見。在下有下列的意見:

    一) 錢鍾書是幾十年前在牛津讀英文。所寫的英文亦是幾十年前。英語是不断的演變。用現代所謂地道英語的準標來看錢所寫的英文而覺得 "unnatural, awkward, pretentious" 並不怪。

    二) 所以, 我提意您請您精通地道英語的兒子讀一下著名英國大文豪 (Johnson, Swift, Orwell) 所寫的英文是不是地道! 是不是 "unnatural, awkward, pretentious" !?

    三) 現今地道英國英文與美國(加,澳)的地道英語除了在拼字,讀音外,有名顯的不同。不信? 您可以多讀一些英國雜誌例如經濟學人,英國人所寫的英文。不時是用英國通用成語。在美國幾乎聽不到。

    四) 現時在英美的地道英文實在不大好。不信? 可以讀一下劍橋、牛津、哈佛等著名英語教授的意見。英美的一般英文水準一般在走下坡。老一兩輩的人正在搖頭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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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謝謝閣下意見。你當然不必同意我的看法,但我想補充一點:我兒子讀過不少 Shakespeare 和 Orwell 的作品,而且對語言文字十分敏感,不只是靠以美式英語為母語來批評錢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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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竟張口閉口搬出『我兒子』……如同一位家長拿自己學了幾年琴的小兒來批評S. Richter的演奏——實在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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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博主本人是在美國生活多年的大學教授,有英文著作,英文水平一定不差,他問自己兒子,想來是用來佐證,不必這麼負面批評啊! 如要批評,就指出他有什麼說錯的地方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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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关于钱钟书的英文, 复旦大学陆谷孙先生和您的看法相同:

    我和复旦大学陆谷孙教授的电邮交往
    http://www.yantan.yt/bbs/thread-120603-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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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令郎“語言和文字的天份都頗高”,不知现在可有什么作品可飨读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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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這是他讀碩士時發表的文章:https://www.commonwealmagazine.org/confucius-en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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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有興趣的還可以看這篇較近期的:https://proteanmag.com/2024/06/27/chineseness-and-other-fictions/?fbclid=IwZXh0bgNhZW0CMTEAAR0-w24TMSzJyWtWteTpdxLmCcrhI5jQ7aNasaiv7y97tz1IEpC6J2HueGA_aem_FcnsQgzxVn89swHlVqQzk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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