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812

契訶夫 • 愛

Yan 在留言裏提到契訶夫,令我記起幾年前迷了好一陣子他的短篇小說,讀之每覺像詩一樣言有盡而意無窮,雖然情節大多平淡(有些甚至可說沒有情節),但總能藉場景、對話、或氣氛牽動我莫名的情緒和無定的聯想。

因為這個回想,讀契訶夫的癮頭便給挑起了一點,於是從書架抽出一本他的短篇集,重看了一個題為〈關於愛〉("On Love")的故事。內容普通不過,可說老套,只是講一個男人和一個有夫之婦的無言、無行動的愛。結局是女人精神崩潰,要到療養院長住,兩人在火車上互訴衷情、擁抱淚別,以後也再沒有見面。這故事不是作者直接敘述,而是透過男主角很多年後在一個非常隨意的場合自述,大有「只是當時已惘然」的味道。

讀畢,感覺很是契訶夫,不禁惆悵了一會。這個短篇裏有兩段說話我特別喜歡,試譯如下:

『關於愛這個題目,到目前為止只有一句說話是無可置疑的,那就是「愛是世上最美妙的東西」,其他講及愛的文字或說話都是不完整和不能作定論的,不外乎是一串沒有答案的問題。對於某一段愛情,我們可以如此這般解釋,但那解釋卻不適用於其他的例子;照我看最好的做法是因應個別的情況來了解,而不必尋求一些普遍的解釋。正如醫生說,要對症下藥。』(如果你熟悉維根斯坦後期的哲學,很容易從這幾句說話聯想到《哲學研究》裏的某些段落。)

『不知這是幸運還是不幸,我們的生命裏沒有任何東西是不會遲早完結的。』

6 則留言:

  1. 屠格涅夫的小說也十分吸引,不遜契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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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Barry,

    屠格涅夫也好,但短篇小說還是契訶夫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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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救命,最後那段懶高深,其實超簡單,即是說人遲早死物遲早亡,文學家都喜歡拐十個八個彎,越高山涉深海帶着一頭霧水才到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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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karol,

    你看漏眼啦,這段的妙處在於「不知這是幸運還是不幸」,還有,不持久的豈止人和物,更有事與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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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沒有看漏呀,不知這是幸運還是不幸,既不知道,也無結論,亦找不出結果,這句不就是講了等於無講?例如話「如果你未死就一定仲在生」。事與情,也因人與物而起,人與物灰飛煙滅後,仲點講其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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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karol,

    //不知這是幸運還是不幸,既不知道,也無結論,亦找不出結果,這句不就是講了等於無講?//

    - 一般人認為「任何東西都會遲早完結」乃不幸之事(所以有「花無百日紅」之歎),而「不知這是幸運還是不幸」則表示這不一定是不幸,怎會等如無講?

    事與情,的確因人與物而起,但有人有物未必便有事有情,所以只講人和物並不自動包括事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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