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823

解讀梁文道〈強國遊客〉兼論微言大義之不合時宜

自從陳雲帶頭罵梁文道為投共的賣港賊,香港的一些本土派分子便咬著道長不放,對於他的文章,只要稍為看似是替中華人民共和國及其國民說項的,輕則冷嘲熱諷一番,重則破口大罵,最近甚至有人形容他為裝成「道長」的魔鬼!

例如梁文道剛發表的〈強國遊客〉一文,就被不少人指為替中國遊客劣行強辯的臭蟲論;連一位平時不特別針對梁文道的網友也在臉書這樣寫:『整篇文章的語氣,就是「看人家也如此不文明」!簡單來說就是「人家也有壞」的言論典型。』這位網友呼籲「支持梁文道的朋友,解兩句」,就讓我試試吧!

〈強國遊客〉一文的主旨,根本就不是要指出美國人也可以是行為討厭失禮的「強國遊客」。這是一篇有微言大義的文章,要看懂,就不能忽略第一段說的『這幾年,香港人忙着批判「強國人」,一方面內拒「蝗蟲」自由行,另一面則極力在外切割自己和中國遊客的關係』。首先請留意,「強國人」和「蝗蟲」兩個用語都加了引號,而「中國遊客」一語則沒有 --- 中國遊客是真實的,他們的劣行也是真實的,但所謂「強國人」和「蝗蟲」,卻可能只是對十三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過份簡單的概括。全文的主旨,是借用美國遊客的具體例子,以間接說明這種概括如何過份簡單。

梁文道先用在灣仔鬧事的美國水兵及駐沖繩的美軍做例子,而他們都顯然不能代表美國人,因此,他接著問:『當然,軍人是種「不正常」的遊客。那一般人呢?』第一個「一般人」的例子是到歐陸遊玩的美國大學生,但我們可以從他們的討厭言行,概括出「(美國)強國人」的存在嗎?當然不能!看梁文道的描述,這些「成群結隊,熱褲 cap 帽的熱血少年」,連代表美國的大學生都不能夠 --- 也許只有某種性格或言行傾向的美國大學生才會聯群結隊到歐陸遊玩吧。

全文最妙的,還是第二個「一般人」的例子:這些坐郵輪的美國成人一到可以抽煙的小酒吧,「就要找機會把電視大屏幕的頻道轉到《 Fox News》[…] 然後跟着電視裏的主持人一起咒罵奧巴馬」。為甚麼不是看 MSNBC  CNN?為甚麼不是一起咒罵小布殊或佩林(Sarah Palin)?是不是較保守和富有的美國成人會較喜歡坐郵輪?不肯定,不過,如果我們早已知道美國人不是大多數看 Fox News 和反奧巴馬的,自然不會因為見到這些美國郵輪客人的霸道行為,概括出「(美國)強國人」的存在,否則

對這些美國「強國遊客」,梁文道在文章的態度明顯是批判的(最後一段尤其清楚),然而,假如支持梁文道的人以這一點來反駁臭蟲論的指責,卻是欠說服力了 --- 即使這樣理解,梁文不算臭蟲論,卻仍然是上述網友說的「人家也有壞」的護短伎倆。更重要的是,這樣替梁文道反駁的人也一樣是錯失要旨,因為梁文不是討論「強國遊客」的對錯,而是要我們思考「甚麼背景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較有意欲和機會到外國旅遊?」、「他們會不會有些共通點?」、「他們能代表大部份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嗎?」等問題。

當然,不少人對這些問題早有定論,上述網友就這樣寫:「大陸這窩屎不是沒有米,有幾粒米的一大窩屎,你偏要掰成是粥!」然而,梁文道要我們思考的正正是:這「一大窩屎」的結論,會不會是過份簡單的概括?

梁文道錯就錯在用微言大義的手法來寫〈強國遊客〉,這樣寫文章,在今時今日的香港,實在太不合時宜了。任何涉及敏感政治議題的文章,現在最好開宗明義表明立場,大鑼大鼓,劍拔弩張;誇張不要緊,說歪理不要緊,運用語言偽術不要緊,最忌是讀者不知你是敵是友 --- 既然不肯定你是友,有些人就索性當你是敵,敵我分明好辦事!一旦視你為敵,你便水洗也不清了。

也許梁文道不介意給人誤會,只求寫文章忠於自己,讀者的反應和評價不由自己控制,正如馬克吐溫寫《老憨出洋記》,『原意是要用美國人的天真眼神揭穿舊世界的不合理與虛偽,但「 The Innocence Abroad」卻反過來成了大家笑話美國遊客的代名詞』(註)。如果這真是他的想法,那麼他顯然只是個文人,不是搞政治的。


(註)《老憨出洋記》的英文書名應是 ‘The Innocents Abroad’

25 則留言:

  1. 不過,大家有話過不批判美國遊客而唯獨批判中國遊客嗎?難道不能夠既不爽美國遊客,而最不喜歡中國遊客?

    但為何世界各地都特別不滿中國旅客的部分行為,尤其理應很包容法國對中國旅客最為不滿?

    這難道真是「不要過份簡單概括」三言兩語可以解決的問題?

    How Chinese Tourists Usurped the Ugly Americans
    http://news.yahoo.com/chinese-tourists-usurped-ugly-americans-22404688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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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大佬呀,人地王教授已經講明梁文不是討論「強國遊客」的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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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問題是,當別人在討論「強國遊客」的對錯時,忽然做出一些「不是討論強國遊客的對錯」的言論舉動,不正是轉移視線焦點?

      就當我讀不明白到底有何微言大義之妙吧。「這一大窩屎的結論,會不會是過份簡單的概括?」之類的言論,也不是梁文道他們第一次提出,而是不斷提出過好多次。

      至於「甚麼背景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較有意欲和機會到外國旅遊?」,這根本不重要。問題只是,為何總是他們令人印象惡劣。這又回到:這難道真是「不要過份簡單概括」三言兩語可以解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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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至於「甚麼背景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較有意欲和機會到外國旅遊?」,這根本不重要。』

      - 不重要?Sampling bias 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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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這恐怕只不過是,把遷怒對象,從中國人收窄到文化程度較低的中國人而已。

      問題是,可以禁止那些文化程度較低的中國人出國旅遊嗎?這恐怕又會變成理性文人很不喜歡見到的「文化程度歧視」。

      如果不能禁止那些不懂得入鄉隨俗尊重文化差異的中國人出國旅遊,問題其實沒有解決過,大家依然要忍受那些強國惡客。尤其在香港,由於交通便利,仍是首當其衝。這在美國小鎮是不會感受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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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日本人都忍咗香港人好多年了,現在問題解決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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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這便是「人家也有壞」的臭蟲論護短伎倆了。不做這種調換,是否就無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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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教授功力之高,於此文可見一斑,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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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微言大義與煽動民粹之間,也不是二元對立的。平平實實報道,也是可能:

    Why are Chinese tourists so rude? A few insights
    http://www.scmp.com/news/china/article/1251239/why-are-chinese-tourists-so-ru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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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通看全文,實在找不到任何「臭蟲論」的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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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現在的罔民,上網不是為了提高自己的水平,是為了看看有甚麼可以破口大罵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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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1、如果祇是說中國的粗鄙遊客占中國遊客總量的比例很高(相比於很多發達國家),我想沒有人反對,但要是由此得出「大部份中國遊客」都是粗鄙的就有些overgeneralization了,至於進而推論「大部份中國人」是粗鄙的則更是大謬不然(by the way,從「這個人是粗鄙的」推出「這個人是不道德的壞人」則是另一個人們常犯的推理謬誤)。.

    2、我們當然應該譴責這些粗鄙的遊客,沒有人會反對這一點(只是反對overgeneralization),也沒有人會愚蠢地援引「很多中國人是好人」或「很多非中國人是惡人」來為這些粗鄙遊客的言行辯護。我倒是很奇怪為什麼提到「很多中國人是好人」或「很多非中國人是惡人」就讓某些香港人如此不爽,這些香港人真的應該反思一下自己的這種態度是否也manifest了另一種vice,是否和他們所譴責的「強國臭蟲」殊途同歸、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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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毋庸置疑,美國也是「強國」,而中國則是「新興強國」,所以兩者遊客中有部份人有「強國遊客行為」相信並不出奇。加拿大澳洲以及英法等國不那麼「強」,其遊客中「強國遊客行為」相比起中美兩個「強國」的遊客來說相信是少很多(或者至少在本人出外旅遊時感覺上是如此)。

    少部份人的行為絕對不代表大多數人,這點絕對是理論正確的。
    這就好比有人說某些大城市中某一區的罪案率比較高,但那絕對不能夠說並且也不代表那個區大多數人都不是好人,事實上那個區與其它區一樣也絕對是大多數人都是好人。

    只不過不幸的是,雖然兩個區絕大多數人都是好人,並且那個所謂罪案率較高的區的屋價通常都會比較低,但不少即使在理論上毫不懷疑那個罪案率較高的區絕大多數人都是好人的購屋者,他們實際上卻又往往可能寧可花多一點錢到治安較好的區買屋也不會為省一些錢而在絕大多數也都是好人且屋價較低的所謂罪案率較高的區買屋。

    這可能並非單靠理論上「絕大多數都是好人」和歸咎於「過份簡單的概括」就能夠對這種現象作出滿意的解釋。

    又比如毒奶粉,原來發現並非中國「特產」,新西蘭也同樣有毒奶粉。但從電視新聞(包括大陸的電視新聞)所採訪的民眾所說來看,他們多數仍然會買新西蘭的奶粉而不買中國自己產的奶粉。

    這恐怕又是未必單憑「中國有毒奶粉,新西蘭也有毒奶粉」和「大陸遊客在頤和園撒尿」「美國遊客損毀意大利中世紀雕像」這樣「人有我有」和歸咎於「過份簡單的概括」就能夠得到滿意解釋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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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梁文道錯就錯在用微言大義的手法來寫〈強國遊客〉,這樣寫文章,在今時今日的香港,實在太不合時宜了。//
    正如在梁文道的另一篇短文「閱讀理解」中所言:大部分讀者根本沒有耐性或興趣去認真閱讀及理解一篇文章,他們只是要急於回應、表達個人意見﹝大意如此﹞。
    而更多網民看文章時,不理會前文後理,只執著文中一兩句話,斷章取義,以自己預設的立場,曲解作者的意思,以合乎自己主觀想法。
    「微言大義的手法」及梁文道經常會用的一些隱晦寫作手法﹝例如嘲諷、戲謔﹞,可能對於只想發表個人意見,多於希望真正理解作品含意的網民來說,真的「太不合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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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梁文道同尼條濕拉魚之樂真係多九餘,
    現在滋擾緊香港人的係大陸遊客,所以香港人的不滿對象, 當然係大陸遊客啦

    講到尾, 美國遊客現在有冇搞到香港人先, 如果冇, 咁講係把鬼
    美國遊客係點, 關香港人X事, 我挑

    唔通梁文道魚之樂條女或個女(假設佢地有), 經常响香港搭地鐵比人非禮,
    佢地唔係要求香港警方,地鐵當局加強保安
    反而去反思下印度都有好多輪姦案呀, 何必針對香港呀?

    扮中立喎, 我挑, 扮得咪低莊, 好心就唔好扮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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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梁文道, 魚之樂之流的左膠, 最喜歡講和理非非,
    最喜歡批評陳雲以及本土派鼓吹暴力,懶係主持公道咁

    但事實反而係,陳雲同本土派一D都唔暴力, 起碼冇打過人
    反而愛港力青關會,下下講打講殺,一言不合,打到D示威者穿頭
    梁營仲請埋D金毛飛江湖人士出黎幫梁振英做保安, 對學民成員拳腳交加

    尼個時候,平時最喜歡批評陳雲暴力D左膠去左邊?
    咪就係躲响後面扮失憶,冷嘲熱諷下D抗爭人士囉,
    寫篇所謂聲明,精神上支持林老師囉,咁佢地就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好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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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比起批評陳雲/本土派鼓吹暴力,梁文道/魚之樂更著墨於批評他們論述的謬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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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係,因為陳雲只係識用個鍵盤打人,網上勇武呀嘛
      人地講緊強國遊客,你拉埋關愛協會黎講,不如拉埋中共黎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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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王教授最近有回過香港嗎?面目全非矣!
    https://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5592017941455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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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有圖就有真相嗎? 這facebook年代,人們都不用腦來思考真偽... 愚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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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半年前回過,倒沒見到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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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簡單來說, "有圖 / 片段有真相"是否就是真相? 圖, 只能反映在某一個時空發生的一些事的一些片段(如果圖片沒有PS過的話), 之前/之後發生過什麼事, 根本無法知曉.

      BTW, 樓上那位匿名兄又知不知網上對這堆東西是什麼/什麼東西留下也是眾說紛云的? 閣下為何只信你腦海中的那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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