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306

苦難和深度

很多很多年前,和一位對哲學也有興趣的朋友談到怎樣才可以把哲學讀好,可能是自尊心受到傷害了,他當年所說的話我到現在還記得。他說:「要經過苦難的人才能夠成為有深度的哲學家。我受過很多苦,你卻沒有,所以我對哲學的理解一定會比你深刻。」我沒有駁斥他,因為雖然聽了心裏不舒服,我當時認為他是對的。

結果呢?他的哲學沒有讀得比我高明,事實上,他是讀得一榻糊塗,更談不上甚麼深度了。我不敢說自己有深度,但自信對一些花過長時間研究的哲學問題的了解已是相當深刻,而這些了解是建基於苦讀苦學苦思,與受過苦難與否全無關係。

無可否認,苦難能夠磨練人的心智,令人更加堅強、更能看透世情、更易擺脫執著、更能成熟地處事待人。然而,如果「深度」是指對事物了解的深入程度,那麼苦難和深度便沒有一定的關係;柏拉圖、笛卡兒、康德、黑格爾等大哲都沒受過甚麼苦難,入過納粹集中營的Viktor Frankl並不見得比沒受過這些苦的Erich Fromm更有深度。

其實,即使苦難可以增加深度,我還是寧願無苦無難。你就叫我是一個膚淺的哲學家好了。

17 則留言:

  1. 一般人對哲學的認識很狹窄,以為只是「人生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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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Chris,

    對,正是如此,但即使是人生哲學,也不一定要經過苦難才有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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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但是,如果尼采沒有經過自己的病弱與癲狂,我很難想像他會寫出如此的不朽的哲學著作;維根斯坦更經常有自毁傾向,他的精神困擾或許是他專志做哲學思考的動力來源。或者,對天材來說,苦難是沉刻的哲學思想有一定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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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yan,

    我只是說不一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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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1. →我沒有駁斥他,因為雖然聽了心裏不舒服,我當時認為他是對的。

    我很感興趣哲學家為什麽當年會「心裏不舒服」並且「當時認為他是對的」?

    2. 這樣說對不對:

    哲學(包括人生哲學?)中很多命題都是modal propositions和counterfactuals。對它們思考更有賴于想像能力,而不是實際的生活體驗。

    有些情況下,有過深刻體驗和經曆可能會有助完成這些想像,但有時可能會給推論和判斷造成負面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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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你提到康德,十分有意思,這個最偉大的哲學家(之一)的一生是最最呆板、無風無浪的。
    就算有尼采等人的極端例子,也只能說,經歷苦難對研究哲學的深刻與否,是無必然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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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可能得先界定甚麼是「哲學」和「有深度的哲學」。東、西乃至美、歐看法似乎都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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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Wong,

    對。那你的朋友,應該只是沒有材料讀/做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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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我同意一個人所受的苦難多少,與其所習得的哲學廣度與深度無關。
    一個受苦多的人不見得就能有更深的哲學修為。
    如你所說,我想深度是與其所能達至之思考程度相關,當然,天才式人物作別論。
    但我亦相信,一個人受苦的多少,卻可能與其為人所能達到之境界相關。入過集中營的人,不見得會寫得出驚世的偉大哲學文章,但其對人性善惡的體會,與我等凡夫該有境界上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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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CYC,

    1. 心裏不舒服,自然是因為給人看小了。贊成他所說,是因為當年對哲學的了解很有限,只看過些中國哲學和存在主義。

    2. 有點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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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Chris,

    對,康德是最佳例子;有誰敢說康德的哲學沒有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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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Meshi,

    也不別界定甚麼,只康德一例已足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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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yan,

    他其實人很聰明,只是欠了一些其他的條件(例如苦讀的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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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Siuloen LEUNG,

    對,所以我說「苦難能夠磨練人的心智,令人更加堅強、更能看透世情、更易擺脫執著、更能成熟地處事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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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哈哈,那就看如何界定「苦難」了,也許別人看來一生平順的人心中也充滿苦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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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Meshi,

    你就是喜歡界定,我則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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