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714

回應陳雲

有位朋友傳來陳雲在他的 Facebook 對我〈矯枉過正,如何執正?〉一文的回應,本來可以看過就算,但陳雲的反駁看來是掌握不到我的論點,我還是忍不住要回應他的回應。

入正題之前,不得不讚陳雲態度好,心平氣和,措辭得體,稱呼我為「旅居美國的故交」和「二十多年前的同門師弟」,還說恐有誤會,「故此暫且只在面書澄清理論,不在專欄回應了,免傷感情」。我罵他時語氣那麼兇,倒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過,道理還是要講的;以下是陳雲的反駁和我的回應。

陳:『他說我提倡的傳統中文風格也只有一種文體,與洋化中文一樣。實則我說的傳統中文,文體豐富多姿,並非一種。』

- 我當然同意傳統中文的文體豐富多姿(雖然我和陳雲對「傳統中文」的理解可能不同),我不同意的是洋化中文只有一種文體,所以才反問「難道他真的認為洋化中文只有一種句式、一種文體?」,然後指出如果陳雲硬要說洋化中文只有一種文體,我們也可以說他推崇的傳統中文只有一種文體!我提出的是一個 reductio ad absurdum,但陳雲把其中的 ridiculous conclusion 當作是我的 conclusion 了。

陳:『他在美國的朋友也很多寫洋化中文,但不見得思想平庸閉塞。實則這些人用英文為主,故未受到波及。在大陸的人用洋化中文、共黨中文,即見其弊。』

- 我說「認識的不少學者」都寫洋化中文,但沒有說他們都在美國生活呀!好了,就算這些人寫作都以英文為主,這可以解釋他們的中文為何洋化,卻不能解釋他們的洋化中文為何卻不會令他們失去了「心靈反省和自我提升的機會」。其實,他們大多寫英文,甚至用英文思考,豈非更有「接受西方文化霸權統治」之嫌?

這段的最後兩句將洋化中文和共黨中文混為一談,才是露出玄機 --- 陳雲反對的是共黨中文才真。不錯,共黨中文有洋化成份,但不是所有洋化中文都是共黨中文呀!

陳:『他批評我在文章也用洋化中文。實則我用的是學術名詞「多樣性」之類,而且為了句式排比,用之無妨。』

- 對,有些洋化中文用之不妥,有些卻用之無妨,所以就不應該一竹篙打盡所有洋化中文了!

陳:『始終,我反對的是惡性而死板的洋化中文,並非反對中文採用西洋語詞及現代句式。然而,很多人就是用二分法來歸類問題,非此即彼。』

- 用二分法、非此即彼的,是陳雲,不是我呀!他將洋化中文和傳統中文二分,他說「洋化中文令中國人思想平庸」、「洋化中文,就是洋奴中文」,也是一刀切。假如他說的只是「惡性而死板的洋化中文」,一早便應說清楚;報紙文章雖短,要加那幾個字以防誤會,不會做不到吧!

陳雲還這樣寫:『始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多看人家的批評,也懂得日後改寫文章的時候如何納入一些辯解方法。』我相信他有接受批評的量度,只盼他以後立論能夠少走偏鋒,以理勝而非以勢勝,以他那枝溫潤的筆,一樣可以寫出充實有趣的文章,那就是讀者之福了。

18 則留言:

  1. 陳雲應是引用近年非常流行的「文化理論」,認為人的思想受語言限制,因此寫出不通的中文,就等於其人思想不通。
    其實所謂「政治正確」的想法,恐怕亦是由這類理論引申出來:改變了說話的習慣,就自然會連思想亦改變,不再歧視別人。
    陳雲應是純正「文科人」,未曾學過技術性科目,否則他應該知道,專門術語往往是借用日常用字,再收窄其定義。
    還有數理電腦等科目,經常產生一些「無以名之」的新概念,要發明各種古怪名詞來稱呼。
    由此可見,語言根本是不能限制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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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哥仔,你應該好happy,陳雲show你.這也是你想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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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楚門,

    //由此可見,語言根本是不能限制思想。//

    - 也不能說得這麼盡,可參看這篇文章:http://www.newsweek.com/2009/07/08/what-s-in-a-word.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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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哥仔,你應該好happy,陳雲show你.這也是你想的結果!!!//

    - 你真可笑。你當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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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等我學人寫寫洋八股
    //陳雲應是引用近年非常流行的「文化理論」,認為人的思想受語言限制,因此寫出不通的中文,就等於其人思想不通。//

    這是新瓶舊酒。
    這﹐陳雲是將典型唯物歷史觀(Historical materialism)批判文化霸權(cultural hegemony)的舊觀點﹐經包裝變成了一套外表上是新的玩兒。
    情況就如日本的「M型社會論」和「下流社會論」﹐這既是日本的社會現象﹐同時也是拿馬克思那套唯物歷史觀﹐搞包裝出來的「新玩兒」。
    只是香港太多人沒接觸過這類紅色理論﹐認為是「毒草」﹐便去大嶼山當新大陸。
    當然﹐你大可以話「如有雷同﹐實屬巧合」(笑)

    顯然﹐他的這套立論﹐是認為共產中文襲港﹑國民教育和普通話運動﹐將會影響香港社會的觀念上層建築(ideological superstructure)﹐令下一代出現異化(Entfremdung)。
    這﹐就是港人俗稱的「洗腦」﹐或土共說的「解殖」或人心回歸。(爆)

    明顯﹐現在有人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也。
    有人想搞人心回歸﹐就有人要捍衛香港的文化反共陣地
    不過﹐有人拿洋八股開刀﹐就明顯是捉錯用神﹐打錯方向。
    事關﹐香港洋化中文的根源﹐是來自百多年的殖民地教育﹐政府公函習慣﹑多年來的重英輕中﹑重理輕文教育文化。
    拿洋八股開刀﹐反而是人家「解殖」的任務來的﹐他批洋八股﹐就真有少少越俎代庖了(笑)

    至於他批判的所謂「共產中文襲港」﹐甚麼「自我感覺良好」﹑甚麼「八十後」﹐反而似是文化弄潮兒拿來玩的潮語﹐根本撼動不了百多年來的洋化中文根基
    至少﹐香港還不會說「東亞運動會勝利閉幕」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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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坦白講﹐我認為陳雲現在的所謂批判﹐讓我想起這個搞笑節目
    http://www.youtube.com/watch?v=pbxYwFbIA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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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文少,

    嘩,「笑星撞地球」咁舊嘅嘢你都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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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想起你的< 文格和人格 >......

    (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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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Kimmon,

    謝謝你記得我寫過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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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由此可見,語言根本是不能限制思想。//

    //- 也不能說得這麼盡,可參看這篇文章:http://www.newsweek.com/2009/07/08/what-s-in-a-word.html//

    我講得不夠清楚,詳細一點的說法應是:語言可以「影響」思想,但不見得能將人的思想限制在某範圍內。
    在數理化等科目中,就有不少專門的概念,各國語文中都是原本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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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文少,

    //只是香港太多人沒接觸過這類紅色理論﹐認為是「毒草」﹐便去大嶼山當新大陸。
    當然﹐你大可以話「如有雷同﹐實屬巧合」(笑)//

    絕非巧合, 西方左派深受老毛影響, 係眾所周知的事。香港知識份子套用西馬理論, 其實是「出口轉內銷」。

    現今大陸的平民百姓, 一般都不信中共媒體宣傳, 可見控制媒體及語言, 亦不能控制人民思想。

    //不過﹐有人拿洋八股開刀﹐就明顯是捉錯用神﹐打錯方向。
    事關﹐香港洋化中文的根源﹐是來自百多年的殖民地教育﹐政府公函習慣﹑多年來的重英輕中﹑重理輕文教育文化。
    拿洋八股開刀﹐反而是人家「解殖」的任務來的﹐他批洋八股﹐就真有少少越俎代庖了(笑)//

    如今香港人正被指英文水平下降(或至少不夠好), 就證明帝國主義洗腦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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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回楚門﹕
    //絕非巧合, 西方左派深受老毛影響, 係眾所周知的事。香港知識份子套用西馬理論, 其實是「出口轉內銷」。

    現今大陸的平民百姓, 一般都不信中共媒體宣傳, 可見控制媒體及語言, 亦不能控制人民思想。//
    嗯﹐西方左派深受老毛影響﹐似乎是另一回事。

    不過﹐我談到文化霸權論﹐可是意大利共產黨人葛蘭西的玩兒
    而經濟基礎﹑政治及觀念上層建築﹐則是馬克思的老套路
    帝國主義則是列寧的
    這些全是洋貨﹑洋玩兒﹐壓根兒跟老毛沒關係。(真)

    又﹐我承認西方左派受老馬和老毛思想影響很深﹐他們現在反對全球化﹐反麥當勞化﹐或多或少都看到列寧反對帝國主義的影子。
    至於東洋學界﹐好像又是另一番光景﹐但少涉獵﹐好像日本在全共鬥後﹐紅色思想已退潮。
    不過﹐上幾年《蟹工船》一書火紅﹐不少人借題發揮講到日本窮忙族問題﹐後來還改拍成電影。

    至於大陸﹐也是蠻分化的﹐網絡有左憤有右憤﹐有新左﹑毛派﹑鄧派和自由派。
    我認為﹐大陸在改革開放後思潮上的改變﹐是兩方面的。
    一面是官方自己也在搞褪色﹐也不像以前「狠抓思想教育工作」﹐因為改革開放和經典的紅色理論﹐本身是不協調﹑亦不能協調的。
    其二是改革開放﹐尤其是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後﹐在講求發展內需市場的形勢下﹐社會出現潮流文化﹑拜金和消費主義﹐是必然的結果。

    //如今香港人正被指英文水平下降(或至少不夠好), 就證明帝國主義洗腦失敗了。//
    哈哈﹐這說法比較片面
    水平高低不代表香港是否已被解殖
    是否人們的英語水平﹐乃至我們是否還夢想著「跟發達國家看齊」﹐才是香港有否被解殖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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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最近多次在沙田新城撞到陳雲 (當然他不知我是乜水),每次見他也面露難色 (像我一樣),令我覺得他整個人生有大困感。我想他是個好人,阿王以後不留手也要潤色下,與對沈大師對比,相反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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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Yan,

    應該不會再寫這兩個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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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Mr. Wong, Thank you for your critique on Mr. 陳雲's article and his reply to your critique. It helps a lazy bone like me.
    Not that I agreed everything he said when I read his article, but your critique clearly analyzed something I didn't agree with him and something I didn't know or notice before.
    I don't think you are too aggressive in your critique. Mostly you criticized his article and maybe his ulterior political purpose (whether he had such purpose, only he knows for sure. Even if it was the case, I don't blame him.) Anyway, I will still read his articles. I don't read into much his political views. I learned one thing or two about Chinese from him. I don't like some sentences he wrote and edited them, keeping them to myself.
    To me, using some westernized Chinese words are acceptable. When writing Chinese use Chinese sentence structures and pay attention to the meanings of the words are good enough. (I have low standards. But not everybody is a professor.) I think with just these two rules of thumb one can eliminate or avoid quite a lot of so called westernized Chinese or "official" Chinese writing styles.
    P.S. Think more about verbs when writing Chinese. by zpdr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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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zpdrmn,

    Thanks for your comments. Sorry that I may not be able to respond to all your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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