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227

據聞



得知《余英時訪問記》已出版,我立即訂購,書到手後便開始閱讀。這是有關余英時生平「三部曲」的最後一部,第一部《余英時回憶錄》乃余英時親自撰寫;第二部《余英時談話錄》是余英時口述,李懷宇整理,仍然可以說完全是余英時的言論;第三部《余英時訪問記》內容雖然是基於余英時的訪問,但標明作者是李懷宇。

我已讀了《余英時訪問記》六十多頁,此書給我的感覺與前兩部明顯不同,因為它除了記錄余英時如何回應提問,也包含了不少作者李懷宇的見解和感想。暫時我對這本書的印象沒有前兩部的那麼好。

今天讀到〈歷史的偶然與巧合〉一章,其中一段令我有點不以為然:

據聞,李澤厚曾言:如果他當初同樣有機會到美國留學的話,他有可能成為今天美國學界的余英時。余先生聽了這話說:「有可能的。不過有兩個因素:他到外面來,是什麼一個心態?他選的是哪一行?就不一定了。這個也無從算起的。」(頁54)

余英時答得很合理得體:當然是「有可能的」,但也當然「不一定」。他提出了兩個因素,其實因素何止兩個,還有「研究的項目是甚麼?」、「在哪間大學做研究?」、「遇到怎樣的同事和同行?」、「身體狀況如何?」等等。余英時是隨便提出兩個因素,重點是「無從算起」。當然是無從算起啊!

令我感到不以為然的,是李懷宇那「據聞」二字。通常「據聞」根本就是道聽塗說,所聞者不確定來源,因而不知道是真是假。李懷宇跟余英時談話,說到自己道聽塗說的東西,那沒問題,因為是兩人的私談而已,可以無拘無束。然而,公開寫出來便不同了,尤其是那不是人人都聽過的「據聞」,尤其是那「據聞」是負面的,或很可能被理解為負面的,因而間接貶抑了「據聞」的主角。關於李澤厚的這個「據聞」,我就從未聽過,而且理解為負面的——假如李澤厚真的這樣說過,我會認為他把自己看得太高和對世事看得過份簡單了,還會感到一陣酸味。

我不肯定自己有沒有曾經在文章裏引用類似性質的「據聞」,但至少現在已十分警惕,避免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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