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106

Deepities

‘Deepity’ 哲學家 Daniel Dennett 發明的字,用來指那些故作高深、實則似是而非的「警句雋語」。嚴格來說這個字不是 Dennett 發明的,而是他從一位同事處聽來,這位同事有一次在晚飯時說了一句相當高深難懂的說話,他的小女兒立刻嚷道:“Ooh, Dad said a deepity!” ;小女孩的意思應該只是「爸爸講了句很深的說話」,但 Dennett 覺得這是一個妙字,於是加以清楚的定義,在演講中使用。且聽 Dennett 如何解釋 ‘deepity’ 的意思:



根據 Dennett 的定義,一句 deepity 看似有深度,是因為句子有歧義,以其中一義來理解,句子為真,卻顯淺之極;以另外一義來理解,則會令人感到驚異,但句子卻為假。Dennett 用的例子是 ‘Love is just a word,我認為這不是一個上佳例子,因為它聽起來深度不夠「勁」。以下例子也許更能說明 ‘deepity’ 的意思(請讀者自行思考以下每一句子的「真而淺」和「深卻假」兩義):

‘The Universe is in all of us.
‘We are all connected.
‘Love is not in the head.
「真正屬於你的,沒有人能搶走。」
「沒有愛,就不可能有恨。」
「只有死人,才可以真正保守秘密。」

昨天參加了一個研討會,是圓桌討論形式的,我是其中一個講者,題目是「歷史與後現代主義」,在討論過程中有一句說話出現了無數次(但不是出自我口),我認為也是一 deepity

‘All history is storytelling.

與會的後現代主義者不斷徘徊於這句說話的「真而淺」(史學家難免主觀)和「深卻假」(沒有歷史真這回事)兩義,我不但不覺他們的看法 deep,甚至有點 pity 他們(當然,在他們眼中,我和其他立場相近的人都是科學主義者,很膚淺,完全不了解歷史)

假如我們不嚴守 Dennett 的定義,將 ‘deepity’ 較寬鬆地理解為  ‘fake profundity’(偽深度),那麼,要找例子就容易得多了。

21 則留言:

  1. 沒有看Dennett怎樣說,但我不明白為何令人驚異的那一面解釋句子就一定為假?我認同兩者應該是用了句子的兩個不同意思去玩,使人又驚異的感覺。但另人驚異的一面,為何不可以是用上了metaphor,或者attach了很多pramaatically conveyed的資訊,使得字面上的意思雖並不是說話者真正想assert的內容,而那些真正assert的內容卻為真(或至少有真的可能)?

    題外話,我認為最能表現這些deepity的句子,是那些運用這些字的兩義而使得看起來矛盾的句子,如「Love is just a word, but not just a word」。這樣讓人有更deep的感覺。我

    我雖支持哲學(或學術)要寫得清楚,但我不反對在語意清楚的情況下運用這些寫法,只要不要讓讀者雖似懂非懂,但卻又自以為學了點很高深很有型的學問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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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不明白為何令人驚異的那一面解釋句子就一定為假?//

      - Dennett 沒有這個意思,他只是指出 deepity 的其中一個條件是「令人感到驚異,但句子卻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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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很少 deepity 句子會係 outright false, 通常會包裝到好有智慧,真假混雜方能魚目混珠。

      例如李天命會話,「真正」的哲學問題是「思、生、死」。呢句就無法反駁的,因為「真正」任他定義,無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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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不太同意文中的例子,如果「沒有歷史真理」或「沒有歷史事實」是「深而假」,那 metaphysical anti-realism 或 scientific anti-realism 也都深而「假」嗎?我想這些立場目前看起來最多就是 contestable,而不到 outright false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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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不是在 argue against postmodernism,你不同意這個例子,那麼 'All history is storytelling' 對你來說就不是 deepity 了。

      另一方面,要找一個 outright false 的立場其實是很困難的,就算是 'There is no such thing as truth' 和 'The physical world is not real',也有哲學家認為只是 contestable 而不是 outright fal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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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All history is storytelling.’「深卻假」(沒有歷史真理這回事)這點很有趣。
    一來,何謂 歷史真理;二來,我認為他們說的storytellling是針對representation of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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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沒有歷史真理這回事」我已改為「沒有歷史真相這回事」,因為這樣更能表達 'There is no such thing as truth about the past' 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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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在facebook上看到有很多寫句子的圖有我認為是類似的fake profundity
    亦多數是從西方的
    通常都是用作激勵丶講述愛情或人生丶支持某立場的
    有時很看不過眼

    王教授最近避談政治是好事
    佛門清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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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也不是故意避談,只是沒有甚麼見解值得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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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萬物皆備於我」或「all history is contemporary history」看來也算deep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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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嗯. "all history is contemporary history" 不是顯然錯的說法,只是強調,任何做歷史的人,都是帶有自己的興趣和切入角度,而這樣做出來的歷史,並非單純屬於過去時代的記憶,而是與當代還是息息相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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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你這樣理解, "all history is contemporary history" 當然不是錯,但也不是甚麼特別深刻的見解;另一個理解好像很深刻,意思是 history 都不能夠真正 about the past,但這卻明顯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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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請問教授講的另一個理解得自何處,某些後現代極端論述?

      剛剛速查了 Google Books, 那些討論都是圍繞著前一種理解,原來這句話來自 B. Cro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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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補充:相信 Croce 提出這句話,並不是 intend it to be a deep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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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可否解釋一下甚麼是「句子卻為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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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句子卻為假」即 "but the sentence is false" 的意思,你問的是甚麼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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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如果一個與中央對抗的人成為行政長官,他怎樣按照《基本法》規定對中央人民政府負責?怎樣履行執行《基本法》的職責?...」 from http://www.bbc.co.uk/zhongwen/trad/china/2013/11/131122_hongkong_lifei.shtml
    又一例子也許更能說明「真而淺」和「深卻假」兩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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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您舉了以下三句為例:

    「真正屬於你的,沒有人能搶走。」
    「沒有愛,就不可能有恨。」
    「只有死人,才可以真正保守秘密。」

    恕我淺薄,我認為這三句是真而深。是否可以請你說明為何這三句是真且淺(或真則淺),假且深(或假則深、深則假?抱歉照你的用詞,我看不出你"真淺" "深假" 之間的邏輯關係是什麼)。此外,是否可以告訴我您所謂的深和淺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也只是訴諸您有沒有一種深或淺的fu?最後,若照您的定義,您這篇文章也還蠻Deepity的,或許也請作者自行思考這篇文章「真而淺」和「深卻假」兩義,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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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真正屬於你的,沒有人能搶走。」
      -真而淺:假如給人搶走,那就不再屬於你的了。
      -深卻假:假如給人搶走,那本來就不算是屬於你的。

      「沒有愛,就不可能有恨。」
      -真而淺:愛與恨是兩個相對的概念。
      -深卻假:除非你愛一個人,否則就不能恨他。

      「只有死人,才可以真正保守秘密。」
      -真而淺:只有死人,才沒可能說出秘密。
      -深卻假:仍活著的人,沒有一個能夠保守秘密。

      「真而淺」的「而」和「深卻假」的「卻」都是 'and' 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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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深卻假:仍活著的人,沒有一個能夠保守秘密。//
    loop? difficult to understa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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