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讀了一本齊克果的小書,The Lily of the Field and the Bird of
the Air (translated by
Bruce H. Kirmmse,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6) ,由於內容講的是基督徒修養,我讀時雖然不特別抗拒,也不覺得沉悶,但領會始終不多。
然而,書中有幾句我沒有刻意記住,卻不知怎的一直留在我腦海裏,時不時浮現:
And when it is quite certain to a person that there is no such
hiding place, then niether is there any evasion or excuse. And when one knows
the frightful truth that there is no evasion or excuse — well, then one
naturally refrains from finding it, for what is not cannot be found —
but one also refrains from seeking it; and then one does what one shall.
(pp.14-15)
今天我突然因為香港現在的情況而想起這段文字。我知道,這是斷章取義,是去脈絡化 (decontextualization),也許完全不是齊克果的原意,但有些文字就是能脫離脈絡而自有生命,能讓人抒發思想情感,能對人有所啟迪;這段文字就是一個好例子,至少對我而言是如此。
這段文字的意思是:當我們身處困境,而意識到根本沒有藏匿之處,不能逃避,沒有藉口,這時候,雖然意識到無所逃遁會令我們驚懼,但正正是因為有了這個意識,我們便會停止尋找藏匿之處,然後挺身去做要做的事。
香港版國安法通過後,繼續留在香港的人可以說是無所逃遁,只是有些人意識到這個事實,有些人意識不到而已;後者以為自己在香港還有藏匿之所,趕緊去尋找,或以為自己已藏匿好了,十分安全,一直安全下去(「我不犯國安法便沒事了」,他們這樣想)。
那些已決定抗爭到底的香港人,意識到無所逃遁這個事實,不會去尋找藏匿之處,然後抱著置諸死地而後生的勇氣,挺身去做要做的事。這是可敬的。結果會是怎樣,沒有人能肯定,但做屈從的順民,便一定能無災無難嗎?如果你這樣想,便是對共產黨太無知了。魯迅說:「我之所謂生存,並不是苟活。」(《華蓋集 · 北京通信》)做屈從的順民,就是一種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