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政論一定要先建立權威,令人覺得你是行家、有門路、消息靈通、看透全局,就像陳大師寫自己有「觀照幽冥」的能力一樣:
「長大之後,我們失去了純淨的感受力,然而在靜坐、禪定或入夢的時候,仍有赤子之心,可以觀照幽冥。我每到一新地方工作或留宿,都會坐下假寐,探查一下,該地是否適宜居住或工作,頃刻便知。」
假如有具體事例以證明自己眼光過人,便較容易確立權威,正如陳雲詳細描述山林妖精如何諂媚他:
「見有女郎與童子穿窗而入,貢獻茶水與花果,相貌端莊而青春可人。女郎作印度少女狀,乃山林妖精而化身美好,以迎修道之人。對於花果貢品,我不置可否,微笑而已。女郎與隨從童子遂將花果與茶水置於桌上,笙歌妙舞一輪,作揖而去。」
連山林妖精也要無緣無故向陳大師獻花奉果、起舞作揖,大家便知道大師的道行有多高了。然而,建立權威也不可太過,否則容易令人覺得你自誇,因此,擺出威猛勇武之態時,也要提及自己的限制,以顯謙虛:
「彼等山神鬼怪,如果定力不足,供養之後有驕慢之心,甚至驅使彼等做事,妖精便會黏着慾望,諂媚作祟,彼此同陷魔道矣。是故,修道者要有仙佛護法,不可自恃道行夠而一意孤行。」
當然,政論要有力量,便不能不寫得正氣凜然,儼然站在正義和真理的一邊。陳雲寫自己遇到女鬼向他「露出陰戶,伸腰展臂,作妖媚之狀」,他只管一手「擒拿之」,而「另一手循其臂而上溯,擒拿其頸」;換了是個鹹濕中坑,循而上溯的恐怕就不是其臂了。到女鬼求饒,嬌羞地說出一句「人家也要修煉的嘛」,陳雲竟然頂得住那個「嘛」字的力量,不為所動,只是「看她無惡意,便鬆手放了」。這個寫法,不但令讀者覺得陳大師毫無淫念,還顯出他宅心仁厚;正邪分界,他屬於哪一邊,就清楚不過了。
寫政論有一點是很多人忽略的,就是留有後著,到其他方法都反駁不了別人的批評時,便可以施展出來。大家可能沒有留意,陳雲這篇誌異文章的題目是「夢中捉鬼」;假如你批評他的故事太荒誕不可信,他拗不過你,便大可以說文章只是描寫自己的夢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