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617

對分析哲學家的偏見

不少人以為分析哲學就是邏輯和語理分析(logical and linguistic analysis),實大謬不然,有些人甚至視分析哲學家為專注於「捉字蝨」、見樹不見林之輩,就更顯無知。分析哲學發展了過百年,到現在方法和研究項目都多彩多姿,而且越來越 interdisciplinary,跟從前有點水火不容的歐陸哲學亦逐漸有交流(Brian Leiter 的短文 "'Analytic' and 'Continental' Philosophy" 對兩者的比較頗公允,值得一讀);幾十年前的邏輯實證論(logical positivism)和日常語言哲學(ordinary language philosophy)已為絕大部份分析哲學家摒棄 --- 他們不會認為單憑邏輯和語理分析就可以解決哲學問題。現在的分析哲學家仍然看重邏輯和科學,仍然有很細的研究分工,往往從小問題做起,但這不表示他們不在意建立較全面的哲學視野。有些不爭氣的分析哲學家的確走不出小問題,只知賣弄聰明,分析分析又分析,終至迷途而不知返,但他們並不是大多數。

我講這些,自然有點自辯的意思。凡有人說我「捉字蝨」,我都會覺得委屈(除非是我故意這樣做來玩玩,但這樣做時我會表明是作弄而已),因為我根本不屑靠「捉字蝨」來批評人 --- 假如我要捉,幾乎篇篇都至少可以捉到幾隻,但這樣做有甚麼意思呢?上次批評沈旭暉而引來不少人身攻擊,有位仁兄自稱認識我和沈君(但我想不到有這樣的一個人),替我說好話:"I know Wong. He's only interested in fixing word choices according to his training. He has no other intentions. Personal attacks on him are not fair." 他的好意我多謝了,然而,說我 "only interested in fixing word choices",則顯然不是我的知己。

老婆送過我一隻杯,上印一張照片,照片下是 "Analytic Philosopher" 兩字:


照片中的倒後鏡裏只見幾棵樹,那是分析哲學家寫文章時集中的小問題(倒後鏡也象徵反省),但他是同時駕著車,即使在車內不能一眼看見這地方的全貌,也可以驅車四往探索,而不必把目光限於眼前所見的花草樹木。這照片是老婆揀的,揀時當然沒有想到我剛說的意思,但不謀而合,豈不更妙?

24 則留言:

  1. 那只杯,好像被“意味深長地”放在Wittgenstein的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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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CYC,

    有點故意,卻沒有甚麼深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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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小弟以前曾讀過一篇波普爾的文章,正是批評維根斯坦愛「捉字蝨」。波普爾說,倘若維根斯坦早兩百年出世,牛頓的微積分亦會被他語理分析一番,被批為含糊不清,不知所云。
    現今微積分教科書中的極限定義(即是出了名難明的Epsilon-Delta 定義),確實是到十九世紀時方才確立。

    不過我估計維根斯坦若真是與牛頓同代,他應會將精力花在澄清極限、微分、積分的定義,而不會將之一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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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呵呵
    我很記得那次哲學教授被人講如「高登友」捉字蝨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對哲學很有興趣
    多想一想
    我是對邏輯和語理分析更有趣
    那我想問
    如果一項很簡淺的哲學問題
    由邏輯和語理分析就可輕易解決到了
    有可不何?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高登友
    若果一個哲學家
    在哲學的能力上達至頂尖丶完美的程度
    (粗略假設有這種存在)
    那他應否感到十分自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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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你那本 CK Ogden 譯的 Tractatus 是否翻版來的?我也有一本,在台灣雙葉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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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楚門,

    //小弟以前曾讀過一篇波普爾的文章,正是批評維根斯坦愛「捉字蝨」。波普爾說,倘若維根斯坦早兩百年出世,牛頓的微積分亦會被他語理分析一番,被批為含糊不清,不知所云。//

    - 波普爾根本不明白維根斯坦的哲學。

    //不過我估計維根斯坦若真是與牛頓同代,他應會將精力花在澄清極限、微分、積分的定義,而不會將之一棍打死。//

    - 後期的維根斯坦是反對追求精準定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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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紫健文,

    //那我想問
    如果一項很簡淺的哲學問題
    由邏輯和語理分析就可輕易解決到了
    有可不何?//

    - 例如甚麼哲學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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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Yan,

    //你那本 CK Ogden 譯的 Tractatus 是否翻版來的?我也有一本,在台灣雙葉買的。//

    - 我那本是正版,只花了四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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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在香港﹐對實證主義有此感覺﹐李某某功不可沒。
    一來﹐他寫語理分析出了名﹐二來﹐他又好像只識玩語理分析
    三來﹐不少網上的小朋友﹐看完李某的書﹐便成了他的粉絲﹐還鸚鵡學舌扮磚家
    如果這也算捉字虱的話﹐你那些其實真的不算甚麼。我就見識過一些小朋友﹐一便玩捉字虱﹐一便還狂用術語﹐扭曲字義啊﹑空廢命題啊﹑訴諸權威滿天飛...最慘的﹐還要用錯。
    而最令人無語的﹐用術語嚇人這檔子事﹐我覺得這是語理分析最不齒的事。你要話人講廢話﹐就直接用廢話得了﹐硬要扮學術的寫成空廢命題﹐不是嚇唬人家嗎﹖
    又﹐個人比較愛用實證主義來形容分析哲學(不算有惡意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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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我也有類似經驗被人指摘為「捉字蝨」。我的看法是,我的確有點「捉字蝨」,但原因卻不是他們所想的。面對著一些劣文,我要倒過來先替對方重構他的論點和思路,過程中難免「捉字蝨」和質疑他為甚麼用這個那個詞語。

    視乎他的「偉論」有多長和多複雜,「捉字蝨」這一步及夾雜其中的整理動輒花上幾百至一千字。但很多人都沒有這耐性,他們看了一百字,發現接著還有數百字仍然在談一些用詞和概念,他們就會立刻跳到一個結論:這個人準是來「捉字蝨」,要捉弄我......於是老羞成怒,而我最後的--很多時也是最主要的--批評意見,他們卻不理會。

    另外,雖然我也不同意「單憑邏輯和語理分析就可以解決哲學問題。現在的分析哲學家仍然看重邏輯和科學,仍然有很細的研究分工,往往從小問題做起」,但這不表示我「不在意建立較全面的哲學視野」,只不過,很多人的寫作都沒有甚麼哲學深度,結果我的最後批評意見頂多只有幾句。如此短小,就無奈地突顯出之前長長的重構和概念分析,彷彿那才是主菜。同樣地,這又令人以為我純粹在「捉字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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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不好意思,上文是我貼的,但按錯了 butt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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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文少,

    我最怕見都那些三腳貓語理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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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Daniel,

    看來我們對「捉字蝨」的理解不同,我認為「字蝨」是那些不改也不影響理解的小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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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http://www.facebook.com/media/set/?set=a.10150257523413816.334160.321847293815

    博主有無看過這篇?
    是法國高中哲學科考試的試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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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黑人,

    謝謝,沒見過。很有趣的試題,給中學生的,很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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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有關波維二人之爭議,小弟不甚了了,因此也無資格評論。
    但始終由微積分的例子,可看到「捉字蝨」之弊端。
    有一些說法,若仔細考究,可能是含含糊糊,甚至自相矛盾,但郤不等於是毫無價值。
    若為了澄清論點,「捉字蝨」是有益有建設性之舉。
    但若只為證明別人錯誤,或只為在辯論中勝過別人,「捉字蝨」則毫不足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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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楚門,

    //若為了澄清論點,「捉字蝨」是有益有建設性之舉。
    但若只為證明別人錯誤,或只為在辯論中勝過別人,「捉字蝨」則毫不足取矣。//

    - 我倒認為如果須要澄清的,就不算是「字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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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我想知道何謂三腳貓語理分析,以警惕自己不要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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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Heiman,

    所謂「三腳貓語理分析」,跟「三腳貓功夫」一樣,是個籠統的講法。我可以補充的是,除非天份特高,否則語理分析的能力需要長時間的學習和練習來培養,不是看兩三本李天命的書就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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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那麼嘗試指出他人論證的謬誤或錯誤算不算進行語理分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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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Heiman,

    //那麼嘗試指出他人論證的謬誤或錯誤算不算進行語理分析嗎?//

    - 那要看是否透過分析語句字詞來指出謬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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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我對大班其實很有保留!他日,他的數碼電台開台後,端的是好戲在後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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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Raymond,

    //我對大班其實很有保留!他日,他的數碼電台開台後,端的是好戲在後頭了!//

    - 我以前聽過他的電台節目一兩次,對他印象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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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新認知意義與析合區分
    1‧知識是有證據支持的真語句的集合。
    2‧知識的表達是「真語句」。
    3‧「真語句」的否定是「假語句」,因此「假語句」可導出「真語句」
    4‧因此「真語句」及「假語句」都有認知性。
    5‧任何「真語句」的真值當且僅當只建基於語句本身的字詞意義或並非只建基於語句本身的字詞意義。
    6‧前者為分析真句,後者為綜合真句。
    結論:只有分析語句及綜合語句有認知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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