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研究專長是知識論，在知識論裏有一個經常出現的英文字，卻不是哲學術語，而是平時也經常會用的字： "belief" 。這個字，我認為很不容易譯成中文。
動詞"believe"不難譯，一般譯作「相信」便可，難的是名詞"belief"。"Belief"在某些語境裏可譯成「信仰」或「信念」，例如"belief in God"和"political beliefs"；可是，當belief的內容不涉及宗教、理論、或意識型態時，"belief"便很難翻譯。
有時可以避過名詞，用動詞來譯，例如將"His belief that Darwin was a Christian is false"譯成「他相信達爾文是基督徒，那是錯誤的」和將"I tried to question his belief"譯成「我試圖質疑他所相信的」。然而，這一招並不一定能派上用場；試看以下這句：
"Should your belief that the earth is round and my belief that the earth is round count as one belief or two beliefs?"
該怎麼譯？我真的不知道。
我試試看：
回覆刪除「你信地球是圓的，我也信地球是圓的，那應該算為一套信念還是兩個信念？」
問題是我們一般不會稱「地球是圓的」、「我面前有一張桌子」之類的belief為「信念」。
回覆刪除-ivy
Chris,
回覆刪除ivy指出的這正是我所說的難處。
我抄Chris的，略改一下試試﹕
回覆刪除你認為地球是圓，我也認為地球是圓的，這算是同一看法，還是兩種看法呢？
據我所知，belief這個“哲學詞”在日語，韓語中也得不到很好處理。翻譯後讀起來會很別扭（東方人沒有明確的propositional attitude概念？）
回覆刪除但這還是個可以準確譯出來的詞。我每次跟（非英語東方）人說我在搞“心靈哲學”時，通常第一個反應就是“o甘你對心靈修養術/(某"中國哲學家"或東方宗教家)心學/超感官知覺有咩睇法”（!!）。這樣情況在英文佬身上會少很多。
notesbooks,
回覆刪除「地球是圓的」當然不會是兩種看法。Belief可以指一種mental state，也可以指propositional content，所以才有是一個還是兩個的問題。
CYC,
回覆刪除我本來想在同一篇裏兼論"mind"之難譯。
Wong，
回覆刪除那你原本想點寫？
（中文裏除“心靈”，還有譯“心(的)”、“精神”、“心智”、“心理”等。想到這些詞我頭都大）
CYC,
回覆刪除我原本想寫"mind"這個字沒有中文字可譯。
Wong，
回覆刪除Oh，那真是全世界人的悲哀。
這裡面應該有我完全不懂的「學識」或「學問」了。但我想先問一下，"the earth is round" 是同一個belif，出自兩個人，就可以或可變成是 "two beliefs" 嗎？
回覆刪除「看法」可算是mental state和propositional content嗎？如果你認為，或是公認只有belief才是，而中文是沒有這種說法的，也就真的不可能譯了。我不單不懂英文，就連這句話究竟想要說些什麼也沒法理解。
好比有人說，「情」只有中文或中國人才有才懂，也是沒法譯成外文的，那麼，基本上，不同種族文化其實是不可能完全溝通，誤會幾乎是必然或難免的了。
>"the earth is round" 是同一個belif，出自兩個人，就可以或可變成是 "two beliefs" 嗎？
回覆刪除把它們看成同一個belief會有問題。很簡單來說，比如假設A和B都相信“地球是圓的”。但A知道地球是太陽系第三行星，B卻不知道。他們的belief便不相同。
>「看法」可算是mental state和propositional content嗎？……
我不知道。因為“看法”這個詞在目前討論的脈絡中還很籠統。
>好比有人說，……
這真是個難題。（我覺得作為中國的哲學佬，有責任要改造中文語言的表達——比如propositional attitude和“Mind”，使中文可以被流暢兼精確地表達哲學思想）
我忘了說，把它們看成是一個belief也會有問題
回覆刪除你之相信地球為圓者，跟我之相信地球為圓者，是一回事還是兩回事？
回覆刪除或者就來的音譯了，秘理傅，一如當年之德謨克拉西、煙士披利純、伯里璽天德一樣。
上文修正
回覆刪除誤：把它們看成是一個belief也會有問題
正：把它們看成是兩個belief也會有問題
CYC﹕
回覆刪除所謂「看法」，據《現代漢語詞典》的解釋是﹕對客觀事物所持的見解。
我認為「地球是圓的」，你也認為「地球是圓的」，相信都是因為「對客觀事物的見解」相同，大可說我們的「見解一致」，是同一看法；大概不會因為你「知道地球是太陽系第三行星」這個「事實」而認為地球是圓的吧？不如嚴格地說，所謂「地球是圓的」的「圓」，也是不合「圓」的定義，所以彼此說「地球是圓的」是不同的看法或belief。
按你的說法，我相信W. Wong 是個很理性的人，你也相信同一位W. Wong是個很理性的人，但我不知道或不管W. Wong是男是女，就不可以說你我的「看法」不一致嗎（或許我們得出「結論」的因素不同），我不知這裡的「看法」是否可用belief代替。你對「看法」的認知可能不及對belief的認知更清晰詳盡，或者乾脆說我根本不懂得belief是什麼，所以說「看法」用在這個討論中是籠統的，我可以接受。
另外，我不知道用英文來解說或表達「中國哲學」（或你們只承認為「中國思想」）是否會更清晰流暢。恐怕有好些概念也沒有恰當的英文字詞「翻譯」得來（例如「陰」「陽」，也只能用音譯，像早年的德謨克拉西、煙士披利純）。
再說一句，我是讀不成哲學的人，所以討論只能以我有限的日常知識和用詞去看一句日常聽到的話。如果連說「用光纖傳送寬頻比銅線更佳」，都要先知道光纖是如何製造才算數，那就每說一句話都要千思萬考，「寸步難行」了。
notesbooks,
回覆刪除如果有人問你和我：「你們都相信地救是圓的嗎？」我們都說「信」，那麼我們可說有同一belief，因為我們的belief有相同的propositional content。
假如稍後我被人說服，變成相信地球是平的，你卻沒有；那麼，我的belief變了，你的belief如舊。但如果你的belief和我的belief是同一belief，這便不可能。所以，這裏belief指你和我各自的mental states。
CYC,
回覆刪除謝謝你替我解畫。
Meshi,
回覆刪除你的翻譯也表達不了那句英文的意思。
notesbooks，
回覆刪除謝謝你認真的思考和回復。
你在回復分兩部分，第一部分和“看法”、“信念”有關；第二部分和翻譯（與相互理解）有關。
一、我上面說“看法”這個詞很籠統，沒有別的含意。
作為背景，據我理解，Wong其實在談論命題態度（propositional attitude），特別是“belief”。說“籠統”的理由是：“看法”這個詞不是有關討論的常見字眼，它需要進一步澄清才能確定能否納入討論框架。（關於你的問題，Wong上面的回答比我的更好。或者你還覺得沒有答到你的疑問？）
二、
A、加引號的“中國哲學”是我的提法，與Wong無關。至於“中國哲學”的清晰流暢與否，與用中文或英文本身無關。
B、我上面的話有點信口開河（“我覺得作為中國的哲學佬…”，哎呀!!!!）。
不過，比如“belief”，雖然別扭，但中文基本上可以說出來（如Chris），問題只是我們沒有習慣以類似語言表達作為分析（至少我如是想）。至於“Mind”，隨著如心靈哲學和認知科學在國人間普及，可能以後會漸漸消除那些誤解。
C、和你一樣，我很可能也是個讀不成哲學的人。我們半斤八兩。
Wong，
回覆刪除謝謝。不過這些東西，我差不多忘光。
//如果有人問你和我：「你們都相信地救是圓的嗎？」我們都說「信」，那麼我們可說有同一belief，因為我們的belief有相同的propositional content。//
回覆刪除門外漢的胡謅：他們是有同一樣的、卻不是同一個的belief。即是說，是兩個beliefs，卻有相同的propositional content。正如一對identical twins，他們可以有相同的基因構造，卻是兩個人。
Meshi，
回覆刪除這裏要留意一對哲學上很重要概念區分：類型/個例（type/token）。比如，我問你“proposition”這個詞由幾個英文字母組成？在一個意義下（個例），你可以說11個；但在另一個意義下（類型），你可以說7個——因為“p”“o”“i”出現多於一次。如果不作這樣區分，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概念混淆。
回到你的問題。當我們說兩個人的belief是否一樣時，我們是在問他們擁有的belief是否同一類型（假定兩人此時的mental states完全相同）。而在個例的意義下，你當然可以說他們是兩個不同信念。
不如這樣說﹕
回覆刪除吾之信地球為圓者與汝之信地球為圓者，該視為壹信抑貳（異）信？
notesbooks,
回覆刪除甚麼壹信貳信的，不太像中文吧！
我想過，既可以有「一心一意」，可以有「貳心」，為什麼不可以有「一」（壹）信或「二」（貳）信呢？當然，我也覺得有點牽強的。
回覆刪除忘了謝謝你們的指點。之前有些留言用詞可能有點火氣，希望能包涵。
notesbooks,
回覆刪除不用謝，交流而已。我不覺得你有火氣。
討論很精彩。真是很難想到合適的詞。
回覆刪除我想了想，能不能用「主張」代替「看法」，「主張」的感情色彩似乎強烈一些。梁文道的新書叫《我執》，令我想到「執見」這個詞或許有點接近，不過這詞平時不太有人用，佛教用得多。
晓庄,
回覆刪除「主張」多了advocating的意思，「執見」則有負面的含義，都是"belief"所無的。
是的，很難找到一個對等的詞，譯者或許也只能挑個自己認為接近的。
回覆刪除周克希講到自己翻譯《小王子》，為了「馴養」這個詞大傷腦筋，各版之間改來改去，也是因為沒有一個特別合適的詞吧。
//吾之信地球為圓者與汝之信地球為圓者，該視為壹信抑貳（異）信？ //
回覆刪除如果打算用文言，或許可以這樣表達：
吾信地球為圓也；汝信地球為圓也；吾之信與汝之信，一耶？二耶？
Meshi,
回覆刪除庶幾近矣！
本人對英文所知不多，翻譯的「信與達」應可兼顧，本篇例句在漢文中或可寫作：「你我都相信地球是圓的，那應該說是同一的想法，還是兩個相同的概念 ?」這例近似「白馬非馬」，又若周瑜與孔明掌中的「火」字，可說「不謀而合」，也可說「所見略同」。不管文字或語言，都有精確與模糊的狀態，哲學家不妨鑽牛角尖，要讓大眾明白，就要用大眾語言了。
回覆刪除胡說一通，請指教 !
moon,
回覆刪除"Belief"不能譯做「概念」，因為belief有真值（truth values），概念卻沒有。
感謝指教，相信你會有最佳的譯法。我的說法是想作近似的比喻，不同語言系統中的一些詞句，未必有完全等同的對譯，或可譯致類同的語境。
回覆刪除belief vs trust
回覆刪除believe vs trust
What do you think ?
catcat,
回覆刪除I am not sure I understand your question.
neither do i. thanks for your reply.
回覆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