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818

羅素論被逼害妄想狂

英哲羅素的小書《幸福之征服The Conquest of Happiness)寫得簡潔有力,容易明白而又能刺激思考,除非你不愛讀書,或毫不關心人生問題,否則應該一讀。

近日香港的時局引起我不少思緒,令我想談一談此書的第八章;羅素在這一章討論的是被逼害妄想狂(羅素的用語是 ‘persecution mania’,現在多稱為 ‘persecution complex’ ‘persecutory delusion’),他開宗明義已講清楚這種妄想狂有程度之分,輕度的並不罕見,只屬心理問題,算不上是精神病,不必延醫治理,卻一樣會令人生活得不快樂。

羅素指出有些從事政治活動的人有(輕度的)被逼害妄想狂,他用的例子是政治家或政客,但他的論點可應用到以其他方式參與政治活動的人,例如民間政治團體的活躍分子和有影響力的政治理論家或評論員。根據羅素的分析,一個有政治被逼害妄想狂的人會純粹因為別人反對他而覺得受到不公平的對待,因為他不但崇高化了自己政治活動的動機,相信所做的只是為民請命,而且視自己的政治見解為清楚明確的不易真理,當別人反對他甚至以行動阻撓他時,他便會認為對方一定是有不良的動機,有自私自利的圖謀,立意逼害他。

羅素認為有政治被逼害妄想狂的人一旦「病發」,便會退出政治圈子,終止自己的政治活動,並後悔曾經立志為民請命。這一點我不完全贊同,我認為他們有些不但不會引退,反而會更加活躍,想盡辦法要得到更多人的支持,以行動對抗「逼害」;或走向極端,標奇立異,提倡越來越激進或令人難以理解的立場和行動,以建立自己獨一無二的身份,從而得到一種思想上有力量的感覺,在心理上對抗「逼害」。

羅素提出四條思想良方,認為可以預防患上被逼害妄想狂,使用得法,甚至可以治愈輕度的患者:

(1)  記住,你的動機不一定如你自己以為的那麼無私。
(2)  不要高估自己的優點。
(3)  不要期望別人對你的興趣會像你對自己的興趣那麼大。
(4)  不要想像大多數人會將你放在心上以至會動念逼害你。

羅素的良方是否有效,相信因人而異,無論如何,最忌有被逼害妄想狂的,是從事政治活動的人,因為他們的言行對社會有可大可小的影響;一旦患上此症,引退未必是壞事,但變得極端則很可能令穩局變亂、亂局更亂。

香港已成一個亂局,一方面,政治逼害不再只是一個可能;另一方面,從事政治活動的人也許更容易有被逼害妄想狂,令亂局更亂。在政治逼害的現實和被逼害妄想狂之間,我們看來是越來越須要小心分辨了。

12 則留言:

  1. 教授,

    在《主場新聞》看了鐘祖康新作:「是她為習總代寫博士論文嗎?」,感受到作者的認真, 並非如教授之文「鐘祖康印象亅之中的差勁,希望教授能做客觀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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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這篇的確寫得認真而公正。「鐘祖康印象亅既然說是印象,就不是定論;此外,就算我認為鐘祖康太偏激,我也不會一概抹煞他寫的東西。陳雲亦如是,我就不止一次稱讚過他寫的懷舊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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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在網上看過《來生不做中國人》的部份語錄。認同鐘祖康部份觀點,但很大一部份都是以偏概全的主觀見解。顯示他對歷史的不了解,很多東西從學術觀點都可以一一駁倒。我在FB上說他高估自己低估別人,缺乏嚴謹客觀的歷史態度,他很不高興,我覺得這個人真的是太高估他自己,很多時候有自我標榜之嫌,好像自己掌握的是絕對真理,只有他在所謂的獨立思考,獨立思考這個詞在網上都被用爛了,任何人都可以標榜。在「是她為習總代寫博士論文嗎?」一文中,他說曹長青說他用不可想像的毅力來分析習總的論文,其實,用學術不端檢測軟件連接數據庫中只要幾分鐘就可以檢測出來,那要什麽不可想像的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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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教授有看Milan Kundera嗎?他的小說主要都圍繞著「崇高化自己的動機和行為」這個主題。例如在《生活在他方》的主角愛上了一個貌醜的女孩,他因而認為自己是愛上對方的內在,是祟高的愛,但事實是他沒有選擇權,貌美的女子都無視他,而這個貌醜的卻十分依賴他和崇拜他。

    這種自戀心理在政治場域外都很常見,不過在政治運動中更常見,Kundera很多捷克時期小說都是描寫政治如何amplify這種傾向,令得一個又一個年青人為了政治而不惜犧牲自己和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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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Kundera 的小說我看了大約一半,全都十分喜歡。我讀的都是英譯本,《生活在他方》應該就是 Life is Elsewhere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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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教授,

    閣下一文,指鐘祖康引述陳慶釗的研究: (漢語學習破壞邏輯能力)是不確,原因是陳慶釗的博士學位是管理學,並非語言哲學。你也沒有看過〈中國模式: 神經經濟學初探〉一書,以及他己經出版的其他著作,便否定其作品的可讀性,實在也缺乏客觀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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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是這樣寫的:「我不是說工商管理博士不能研究語言和邏輯能力的關係,可是,如果他的研究結果只是由一間專出中文通俗讀物的出版社出版,那應該是沒有經過這一研究範圍內的專家評核,而他自己的博士學位也不是這方面的訓練,那麼,我便會很懷疑他的研究結果,絕不會像鍾祖康談到陳慶釗博士那樣,視他為這方面研究的權威似的。」我只是懷疑,不是否定,而且有提出懷疑的理由,不算太主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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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以為不是對你中文、英文以及語言學、信息學都十分精通的專業人士,是不能回答“中文思維是不是比英文思維缺乏邏輯”的,我為這個問題看過很多的學術著作,在十分科學的研究方法之下,沒有得出結論現代中文的邏輯性比英文差,數據顯示是不相上下的,而中文有最少的發聲能表達最多的意義,居第一位,英文第二位。邏輯性是不相上下的,語言學家和心理學家、腦神經科醫生,設計過一個實驗,用中文、英文念出非常抽象的邏輯數學題,讓測試者聽,受試者理解后作出反應的時間,中文和英文相當,中文傾向于正體理解,英文長於局部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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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The description mentioned in the article fits our CE CY Leung too, if we look at his recent behaviours. Indeed, I would believe some of other Secretaries may have suffered the same illness too. They think they are offering themselves to serve the public but not being appreciated by the public, and as a result they develop the illness. Geoffre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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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據說醫學上是有「被逼害妄想症」這個病的,如果真是患了這個病,可以說是真傻唔係假傻;但如果只是「政治被逼害妄想狂」而不是患了「醫學被逼害妄想症」,那就可能是假傻而不是真傻。
    利用「政治被逼害」有時會得到巨大政治利益,例如陳水扁選舉前被槍擊這個「被政治謀殺」的事件就使得陳水扁贏得了總統寶座。
    所以有些「政治被逼害妄想狂」其實是一種政治策略,用以得到政治上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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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政治被逼害妄想狂」也可以是真傻的,只是妄想的範圍限於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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