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13

知行的距離


不少道理都是知易行難的,即使不是完全做不到,也往往不是完全做到,知與行之間總有點距離。當然,這知與行之間的距離沒有一定,要看是甚麼道理,還要看試著實行的是甚麼人。

「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和「有幾分證據,說幾分話;有七分證據,不能說八分話」都是胡適的名言,表達的道理基本上不難理解(註一);也許有些人會認為這「凡事講求證據」的道理很容易實行,但事實不然,因為人有太多心理機制和偏見會阻礙我們實踐這道理,就算是多麼嚴格遵守「有幾分證據,說幾分話」這個原則的人,也有輕信或沒做到小心求證的時候。

胡適自己就是一個好例子。胡頌平在《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裏記錄了這件事(下文假定這記錄屬實):胡適談起蘇東坡的詞,胡頌平於是背了著名的《臨江仙雪堂夜飲,醉歸臨皋作》,上闕是:
  
夜飲東坡醒復醉,
歸來彷彿三更。
家童鼻息已雷鳴,
敲門都不應,
依杖聽江聲。

胡適說「這是一首好詞,只是一句不好」,他指的是「家童鼻息已雷鳴」這句,接著解釋說:「你也曾聽到過兒童熟睡的鼻息如雷鳴嗎?兒童是沒有鼻息的,就是有鼻息,也決不可用雷鳴二字來形容。這就是說得太過分了。這是東坡的貪懶,不肯造句。這首詞就是這一句不好。」

胡適將「家童」的「童」解作「兒童」,可堪斟酌,因為古「童」通「僮」,而「僮」指未成年,不一定是兒童;《說文解字》對「僮」字的解釋是「未冠也」,而根據《禮記•曲禮》,男子二十歲才舉行冠禮(註二),那麼,蘇東坡詞中所說的「家童(僮)」,是十八九歲亦未可知。不過,即使蘇東坡的家童真的只是兒童,胡適的說話仍然有問題 --- 這裏「鼻息」應該是指鼻鼾,而兒童是會打鼻鼾的,有些鼻鼾聲還會很大,可用「雷鳴」二字來形容。

也許胡適從未見過、也未聽聞過打鼻鼾的兒童,純粹憑自己的經驗而相信「兒童是沒有鼻息的」;如果他要查證,是十分容易的事,但他沒有這樣做,表達自己的看法時還相當肯定,那就不是「有幾分證據,說幾分話」了。

連胡適也會在這個他大力主張的道理上有知行的距離,我能不多加警惕嗎?


(註一)我說「基本上」,是因為從這個道理可以講到複雜的知識論問題,例如證據和真相的關係。

(註二)《荀子•大略》和《儀禮•士冠禮》則說十九歲而冠。

13 則留言:

  1. Dr. Wong,

    你是個語言偽術大師!

    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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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你這樣拋下一句侮辱人的說話,又不解釋,很无禮兼不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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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如果他要查證,是十分容易的事?點查證?上網查?四周圍問街坊?最早之有關兒童打鼻[研究]在1970後期,胡適死時乜年代呀?冇人研究或發表啲咁野呀,所以只憑 anecdotal evidence,而佢有真冇咁嘅見聞出乜奇?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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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胡適交遊廣闊,問下兒科醫生朋友也可以,其實兒童打鼻鼾不是什麼罕有現象,我自己的兒子便有,真係四周圍問街坊都可以查證到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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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好,大家就誠實撫心自問,知/識幾多細路(指得出佢父母名,道得出姓嘅)係鼻鼾如雷,就知幾[普遍]喇,係咪?

      不過拗點不在此,真要駁胡適:[胡適先生你認為全人類冇一個兒童有可能鼻鼾如雷?即 biological impossibility?你唔俾蘇東坡真識有一個呀?唓!]胡適點英雄蓋世都反駁唔到此點。

      拗點主要在(1)50-60初年代鼻鼾係 non-issue,冇人會提。兒科醫生會知?叫你番回50年代呀!忙都忙隨時攞命而疫苗仲未普遍化嘅兒童傳染病喇!(2)此文資料來源何處?Context 是什麼?係[兩胡]閒聊吹水呀!世上除咗 blogger 王先生神人外,我敢狂妄自大一口咬定所有人[傾閒偈]時唔會下下[凡事講求小心求證]咁吹毛求疵(3)此亦是最令人好奇:blogger 若只以八吓唔得呀來論胡適,冇問題,聊天小品吖嘛,但 blogger 主要是以兩人之談天說地閒聊語句作為[證據]來指出胡適身為[學者]處事態度不夠嚴謹,我們作為旁觀者呢,厚道嘅就話 blogger 諗乜寫乜直接得可愛,刻薄嘅就話 blogger 潛意識有需要嚟踩別人特顯自己(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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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難怪王sir睬你都費事。你咁唔滿意做乜又要嚟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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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匿名(10:28):你意思王 sir 只歡迎口口附和之人?喂,王 sir 呀,係就請親自揚聲,否則我會儍到認為[匿名]唔代表你㗎。。。嗱,要禁言就請光明正大話要和諧不喜異議,咪以誣蔑卑鄙手段屈我寫淫穢語句所以要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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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H 君的言論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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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有趣得嚟又幾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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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要談古論舊就要回到那年代,想想當時的資訊條件及科技,生化醫等知識發展。。。以今日所知來追責舊時之無知,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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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打鼻鼾的兒童 -->肥的兒童咪打鼻鼾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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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胡適非根正苗藍嘅忠(國民)黨人仕,仲帶美國民主思想,蔣介石乜水呀,會唔忌佢疑佢防佢?胡頌平唔係胡適特邀嘅 autobiographer,係中央半委任俾佢㗎!胡頌平寫下胡適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受誰所託呢你話?家吓順便當[談話回憶錄]發表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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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打鼻鼾的兒童不一定肥, 也有可能是腺樣體肥大, 我的兒子就是了, 最後因為做成睡眠息, 所以用手術割除, 這病也很常見, 網上資料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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