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看了紀錄片《湘西》,共六集,每集二十多分鐘,一集一主題,把湘西拍得很美,鏡頭下民風純樸,生活與大自然緊密相連。片中看到色彩變幻的紅石林,傳說中的飛狐,漁人訓練鸕鶿捕魚,梯田農夫利用冰冷的溪水製造美味的魚凍,六十多歲的老人靠一條繩索攀爬峭壁採摘岩耳
…… 真是大開眼界。這一切也許都有點美化了,不過,即使現實的湘西只有這紀錄片呈現的七成之美,那已足以令人神往。
看了這紀錄片,不禁聯想到沈從文,他的故鄉正是位於湘西的鳳凰縣,筆下經常展現湘西一帶的風貌,看他的名作《邊城》和《湘西散記》便知。我不讀沈從文作品久矣,對上一次應該是大學時期了;數年前在北京王府井書店買了一本《沈從文作品精選》,一直放在書架上未翻閱過,這次受了《湘西》紀錄片的「刺激」,終於取出這本書來看了幾個短篇,每篇都感到一股淡淡的悲涼。
其中一篇是《湘西散記》裏的〈箱子岩〉,看後想起不久前《蘋果日報》某位專欄作者提過沈從文這篇散文,依稀記得是頗嚴厲的批評。上網找來一看,原來是余家強寫的〈推理救中文〉,其中幾句是這樣的:
當年會考有篇沈從文的《箱子巖》,寫賽完龍舟夜裏「好一輪圓月」!一早被挑出錯處,兜番話農曆五月十五謂之大端陽節,都得啖笑啦,中國文學往往順口開河,要虛心學習日本和歐美推理小說的邏輯性。這方面,果然外國特別「好一輪圓月」。
我不贊成「中國文學往往順口開河」一說,但不打算在這篇短文討論中國文學;我也不是沈從文的粉絲,卻感到不得不替他申冤。〈箱子岩〉第一段已寫明「那一天正是五月十五,河中人過大端陽節」,何來「兜番話農曆五月十五謂之大端陽節
」?在網上不難查到,湖南、湖北、貴州一帶,端午分成五月初五的小端午和五月十五的大端午;湘西在湖南,以往一般過的是大端午,即沈從文寫的「大端陽節」,十五而有「好一輪圓月」,完全符合事實,絕非信口開河。文章除了要講邏輯性,也要講事實的,否則,無論邏輯性多強,也可能淪為「得啖笑啦」。
//看了這紀錄片,不禁聯想到沈從文,他的故鄉正是位於湘西的鳳凰縣,筆下經常展現湘西一帶的風貌,......每篇都感到一股淡淡的悲涼。//
回覆刪除沈從文看到如此美麗的風景本來應該心情舒暢才是,但卻不幸地令人「每篇都感到一股淡淡的悲涼」;不其然想起貝多芬的第六交響樂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7%AC%AC6%E8%99%9F%E4%BA%A4%E9%9F%BF%E6%9B%B2_(%E8%B2%9D%E5%A4%9A%E8%8A%AC)
同是看到大自然的景色,貝多芬卻沒有令人感覺「每篇都感到一股淡淡的悲涼」;
而對比中國的主要弦樂 二胡 與西方的主要弦樂小提琴,二胡大多表現出悲切哀傷;小提琴則大多表現出優美抒情。
為何會有這種差異?
「天災」就無論東西方都有,是不是因為「人禍」不同,造成了令人表現出來的情感也不同?
中國在沈從文的那個年代或者其它一些年代,如果即使是美景也令人哀傷的話,那就美景也徒然,枉廢大自然的恩賜了。
一定要唔哀傷,咁同共黨歌功頌德大字報有咩分別?
刪除「歡樂極兮哀情多」,哀樂實是人情、彼此往復,西方詩歌裡亦有不少傷春悲秋的文字。何必執一廢百?小提琴抒情就「優美」,二胡「哀傷」就不「優美」,聽貝多芬就無悲涼感(此何言哉?你同我聽既似乎唔係同一個貝多芬)。咁樣強作解人,亂評中西,借題發揮,恐怕閣下本身都無讀多少沈氏的作品!
再講返沈從文,且看《湘行散記‧箱子巖》:
「這些不辜負自然的人(按:辰河上的水手),與自然妥協,對歷史毫無擔負,活在這無人知道的地方。另外尚有一批人,與自然毫不妥協,想出種種方法來支配自然,違反自然的習慣,同樣也那麼盡寒暑交替,看日月升降。然而後者卻在慢慢改變歷史,創造歷史。一份新的日月,行將消滅舊的一切。我們用什麼方法,就可以使這些人心中感覺一種對“明天”的“惶恐”,且放棄過去對自然和平的態度,重新來一股勁兒,用劃龍船的一精一神活下去?這些人在娛樂上的狂熱,就證明這種狂熱能換個方向,就可使他們還配在世界上佔據一片土地,活得更愉快更長久一些。不過有什麼辦法,可以改造這些人的狂一熱到一件新的競爭方面去,可是個費思索的問題。」
要說歌頌,中國今天四處都可以歡樂、歌頌。國強了,人有錢了。但如無沈氏對祖地風物深厚的愛、對人與人哀樂的珍惜、對未來同命運的憂慮(注意,沈氏的憂心是很沉著的,這反映他對時局十分清醒,不是一味濫情),紙醉金迷,又有何用?
「要說歌頌,中國今天四處都可以歡樂、歌頌。國強了,人有錢了。」
刪除「一定要唔哀傷,咁同共黨歌功頌德大字報有咩分別?」?
其實評文者余家強正正也體現文人好挑剔的特性. 說文學余大概到不了沈先生的程度. 沈為人厚重有古風, 可余卻是典型以文為生者的喜尋風起浪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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