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10

選後分析真容易


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選前民調全線失誤,而且是大誤,眼鏡片跌破滿地 (包括本人的) ;民調為何如此不準?這恐怕要搜集充分資料,做深入的研究,才可以有定論。另一方面,這兩天已有不少文章分析特朗普為何勝出,還有連環馬後炮,說如果是桑德斯出選,肯定會打敗特朗普,就算一定要女候選人,麻省聯邦參議員禾倫 (Elizabeth Warren) 出選也會遠勝希拉莉云云。既然選前民調那麼不可靠,特朗普的勝出那麼出人意表,我不認為這些馬後炮有甚麼說服力。當然,寫的人都列出一些「理據」,但那只是一堆假設和猜想;選前都有很多論證和數據支持「特朗普勝出機會很低 (或頗低)」,而且很合理和一致,但特朗普卻勝出了,現在還來講甚麼「桑德斯會打敗特朗普」,那不過是意識形態的宣洩,根本毫無建設性。

輸了,就是 blame game 的開始。有些選後分析將特朗普的崛起和當選歸咎於美國自由派精英 (liberal elites) 看不起普羅大眾,激起強烈的反精英情緒,令特朗普有機可乘,加以利用;Fordham University 的神學教授 Charles Camosy 在《華盛頓郵報》發表了一篇文章,題目就是 "Trump won because college-educated Americans are out of touch"!Camosy 的論點十分概括,而且大多沒有數據支持,只是他老兄說了算;例如他認為由於大學教授以自由派人士居多,他們自己與普羅大眾脫節,於是教出來的學生也與普羅大眾脫節,甚至當自己的政治見解是普遍的知識,人人都應該接受。真的?我只能說,至少我認識的美國大學教育不是這樣的,而我自己教學生時,經常鼓勵他們自我批判和反思 (尤其是道德、宗教、和政治信念)。

美國不少人 ¾ 特別是在東西兩岸以外的州份 ¾ 有反精英情緒,那是事實;自由派精英不了解那些較保守、教育程度不高、和入息低的人的想法和需要,那也是事實,但這只是特朗普得勝的其中一個因素,而且重要程度如何,又是要深入研究才可以有定論。一些選後分析執著這一點大做文章,寫文章很容易,但提出這麼簡單化的觀點,只會誤導讀者。

簡單化的觀點可以走另一個極端,就是將特朗普的當選歸咎於白人的種族主義情緒,這當然也有「理據」支持,例如白人男性年收入高過二十五萬美元的,投票給特朗普的人數比 2012年投票給羅姆尼的還多,另外更有三K黨表明支持特朗普,在他勝出後立刻明目張膽搞慶祝活動。不過,這也極其量只是特朗普得勝的其中一個因素。

雖是已知的事實,但要基於這些事實而推出合理的政治結論,是很困難的事,評論者往往立場先行,草率判斷。讓我再舉一例:希拉莉得的總票數比 2012年奧巴馬得的少六百多萬,有些評論者便立刻認為那是因為太多人不喜歡希拉莉,就算是反對特朗普的,也有很多提不起勁投票給她。然而,這只是其中一個可能的解釋,是不是主要因素,實難判斷;另一個可能的解釋是傳媒一面倒預測希拉莉會輕易勝出,以致很多本來打算投票給她的人沒有投票,因為認為自己不投票她也會當選。

寫選後分析文章是容易的事,只要拋點書包,列些數據,然後推出幾個大論點。假如要我寫一篇像上述那位教授的分析文章,我可以一揮而就,但我不會這樣做,因為我自知政治見識有限,又沒有做過有關研究,何必獻醜?(這一篇不算是選後分析,只是表達了對選後分析的一些看法。)

7 則留言:

  1. 對美國政治見識有限,不是選後分析,
    只是看新聞知道美國一些大城市有民衆示威,這個民族大溶爐的國家,其實比很多專制、獨裁、遏制人權的國家幸福得多了。
    其實民主制度不是完美、公平,馬克思幻想的共產、大同制度才是中國人的桃花源、人類的烏托邦;不過在幻想不能實現底下,民主制度仍是值得推行、尊重 。政府是必然之惡,上層或領導權力無限,一定會產生如歷史學家 Lord Acton 所講的 “Power tends to corrupt and absolute power corrupts absolutely。”(權力使人腐敗,絕對權力使人絕對腐敗 。)
    希特拉、斯太林、毛澤東的可以倒行逆施、濫殺無辜就是因為有絕對權力 。
    所以對政府、領導階層一定要有監察、批
    評、彈劾制度 。
    即使對美國的做法有幾多不認同,也難否認其民主制度根基鞏固,Trump 是經此制度下公平選出的,所以美國人也應尊重一切民主制度下產生的結果, 給他一個統治的机會 。美國是真正三權分立的國家,總統權力有制衡, 聽其言,觀其行,大不了是四年;根本上,很多競選言論,無非語不驚人死不休,直擊令人生厭的民主黨 。
    事實上,比那些民眾沒得選或假選的國家,美國人其實身在福中不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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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這篇寫得不錯
    http://www.cw.com.tw/blog/blogTopic.action?id=526&nid=7204&pag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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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特朗普勝出可能與特朗普「夠膽」說出社會存在的負面事實有莫大關係。可能不少人對社會存在的負面事實其實頗有同感,但又怕因為政治不正確而不敢公開說(似乎有些像陶傑,說話可能是政治不正確或者是學術不正確,理論上可以被駁倒但事實上卻是社會有存在的負面現象)。
    這從民調結果如此離譜或可見一斑,正是因為社會存在有「沉默的相當多數」,在民調時他們可能沒有表示或表示不清晰,但卻用選票來表示而導致民調與結果出現很大落差。
    其實選前也有人(包括本人)也認為是「五五波」之爭甚至特朗普可能會贏,因為希拉里做了多年的國務卿但卻不見得令人有什麼出眾之處,反而被人詬病班加西事件和私人伺服器事件以及斂財的「基金會」,正所謂做多錯多,可以說是「有經驗」也可以說是「老奸巨猾」,使人感覺她是說一套做一套,有不誠實之嫌;而更致命的是FBI在選前7天說重啟對她調查,更是使其傷口加深而可導致她流失相當大量的搖擺選票甚至部份支持選票。
    反觀特朗普雖然說話政治不正確,但卻反而使人覺得他是心裡想的和口說的似乎是一致而顯得較為誠實。再加上他之前沒有從政經驗,沒有從政失敗記錄,有所謂不做不錯之優勢;他的最大過錯就是那段「更衣室之談」,可能是屬於「不少男人都會說」的話和「不少女人恨嫁入豪門」有關,這比起克林頓不說但做其「罪過」似乎是輕一些。
    有一篇報導也說了其中一些原因:
    http://www.bbc.com/zhongwen/simp/world/2016/11/161109_ana_us_election_trump_5_reasons

    現在美國一些民眾抗議特朗普當選純屬是民主國家的正常現象,一些獨裁國家的宣傳機器拿其來大做文章以為可以「證明」獨裁制度比民主制度「優越」純屬自欺欺人,君不見獨裁制度國家不是也一樣有「xx村」或某些區域有抗爭不時有發生?這是當今民眾越來越聰明,越來越為自身利益,不為「皇帝」利益著想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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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支持希拉莉的選民比特朗普多約一百萬, 但因為分佈於不恰當的州份, 結果她就輸了, 她的輸, 一定程度上是運氣差的因素. 其實, 民調不是不準; 選前各項民調如果計及統計誤差, 兩人其實一直叮噹馬頭, 勝負難分, 大概是美國傳媒近乎一致地反特朗普, 報道上偏向希拉莉, 以致評論界以及全世界的大多數人都誤以為希拉莉一直穩穩地領先特朗普, 可以由頭帶到尾贏得總統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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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当然多了,不然为何民主党要大赦非法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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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實在不能同意更多。簡單化某些事件的成因,概括成某一因素被解決即可解決問題,既是馬後砲文章的荒謬,亦是特朗普非常成功的宣傳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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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看到一則報導說「特朗普在爱荷华暴露了他对金正恩的“崇拜”」
    http://www.bbc.com/zhongwen/simp/world/2016/11/161111_ana_how_trump_deal_with_nkorea

    特朗普似乎不明白「有几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能够在父亲去世后迅速控制住强硬的军队将领?」「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特朗普可能不知道其實東方歷史上早就不乏比「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更年輕的「兒童皇帝」:例如著名暴君秦始皇就是十三歲即位並先後鏟除嫪毐與呂不韋,重用李斯、尉繚,三十九歲時統一六國建立秦朝;漢武帝劉徹十六歲登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也正就是這個劉徹的「聖旨」;
    還有宋哲宗趙煦是九歲即位、萬曆皇帝明神宗朱翊鈞是十歲登基、康熙帝更是八歲就登基。
    為什麼滿朝(全國)包括擁兵百萬的「文武百官」和「滿朝子民」(全國人民)都臣服於一個兒童?果真是那個兒童有「神力」去使漢人屈服嗎?顯然不是。
    答案其實漢武帝劉徹聖旨「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早就已經「一語道破天機」。
    如果沒有孔聖人的「儒術」,那些擁兵百萬的「文武百官」和「全國人民」會對一個兒童「忠孝仁義」?漢人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服服帖帖貼地接受一個兒童的統治?相信不會。
    其實一個兒童本身是毫無「神力」,有神力的是漢人mind裡的儒教。儒教說要「忠」的是君,而「忠」是無條件的和不問對錯的,無論君是兒童或是阿貓阿狗都得要忠。若然對「忠」有任何疑問者則可謂「奸臣」,對「漢帝」有疑問者也即可為「漢奸」,於是漢人儒化的mind就會令漢人對被謂「漢奸」者實行「天蛛地滅」。那個兒童的「神力」也就正是因為漢人的mind被「儒化」所致。朝鮮金家皇朝的那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也正是得益於有中原儒教忠孝仁義臣民的崇拜而倖免出現像南韓朴槿惠政權那樣受到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待遇。

    雖然天主教基督教也都有宣揚「忠」,但他們所忠的「上帝」不是人,不是一個實體而只是神,是一個虛擬體,是並沒有現實存在。
    信奉上帝並不是信奉任何人而只是一種精神寄託和安慰或是作為一種道德標準。但中國的「儒術」/儒教則是信奉和「忠」某個人或某個實體存在,把明明不是神的人或社會政治實體奉為神來崇拜和絕對服從。
    英明的漢武帝可謂「先知先覺」有見及此而下旨要「獨尊儒術」,於是後世世代漢人就也都奉旨尊儒至今而使得中國帝制得以延續至今。
    由此可見,宣揚儒教/儒術無論主觀想法如何,但在客觀上可能正是為皇帝服務和正中皇帝所願。

    美國主流社會或特朗普肯定不會「獨尊儒術」甚至連儒術為何物相信也都不甚了了。對君主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在美國根本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反而如果有人因為對這個超級大國的「一國之君」奧巴馬或執政黨民主黨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而受到奧巴馬或民主黨的「強力部門」脅迫的話,恐怕有麻煩的不是那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者而是奧巴馬或民主黨自己。

    這與「獨尊儒術」的漢人或今稱「中華民族」就正是就恰恰相反。這儒術/儒教的神力真可謂不可小視也。

    現今梵蒂岡正試圖「正式」登陸大陸,於是大陸也就可能多一個也具有相當神力的西方神--上帝加入競爭。而這個西方神也正是很多西方民主國家信奉的神。獨裁者能夠禁實體的異黨但卻比較難禁虛擬的異神,如果一旦那個來自西方民主國家的異神在漢人/中華民族的mind裡「市場」中爭得一席之地,儒術/儒教的神力有可能會被上帝的神力所制約,原本忠於實體君主或政黨者的mind可能會被忠於虛擬的神所取代而令人數大減。這會產生何種後果不知道是否屬哲學家還是社會學家的探討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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