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本科讀的是中國語文及文學,在大學時期已知饒宗頤大名,但一直沒有讀過他的著作;後來轉攻西方哲學,與饒宗頤的研究世界就距離更加遠了。上月饒公去世,林道群兄在專欄發表了一篇悼念文章,提到《文化之旅》一書,我看過文章後,在臉書分享了,並表示對這本書很感興趣;林兄得知,立刻慷慨寄贈一冊。我一星期後收到書,每天抽點時間出來看約十頁,昨天終於讀完。這是一次有點奇怪的閱讀經驗。
書中有幾處我印象特別深刻,大概是由於意想不到吧,例如「朱子講學之外,亦兼營印務
[...] 學問上的成就與出版事業很能相配合」(〈朱子晚歲與考亭〉) 和「頭梳三髻的全真教主王重陽寫出大量的講修鍊倚聲的新作」(〈武夷山憶柳永〉) 。以下一段,我贊同之餘,難免有點感慨:
今天我們研究傳統與現代關係這一課題,主要貴在於知彼知己的原則下,做出認真和深入的探索,然後方有建設性的結論。過去那些過度的、無謂的、自我誇張和任意的自我貶抑的各種言論,實際是出於不正確的認識與一時的愛、憎的情緒,都是不必要的。(〈一眼與雙眼〉)
既然引了這段文字,不得不提饒公的白話文不時寫得頗累贅,竟至有不通順者,例如這長長的幾句:
「距離」的縮短,把整部歷史活像縮地術般輸入了磁碟之內,好像警告那些尚停留在侷促於時間觀念之下甘願做它的俘虜,去尋找科學上荒謬的時差,辛辛苦苦所得到的只是失望與恐怖。(〈維也納鐘錶博物館〉)
內容上的錯誤,我學力所限,就算有也未必看得出;我能肯定的錯誤只有一處,就是〈法門寺二:論韓愈之排佛事件〉提到《荀子•正名》裏的「三惑」時,將其中一惑誤為「用意以亂名」,其實應該是「用實以亂名」。當然,我不會據此就斷定饒老讀不懂《荀子》。
有趣。
回覆刪除//....過去那些過度的、無謂的、自我誇張和任意的自我貶抑的各種言論,實際是出於不正確的認識與一時的愛、憎的情緒,都是不必要的。//
回覆刪除饒公之言也頗有道理。中國人或華人多喜歡聽被誇耀之言,而對批評之言則頗感義憤;並且一誇耀就要被說成像「神化」般毫無缺點,一批評就被認為是「十惡不赦」。
其實這都是「過度的、無謂的」想法。就如有人批評饒公有「媚共」之嫌,就或被認為等同否定了饒公在學術上的其它建樹;批評共產黨專制獨裁,就等同否定其或有的其它成績。其實都是「過度的、無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