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802

少說了一句

梁漱溟在晚年訪問錄《這個世界會好嗎?》裏講了一個關於胡適和金岳霖的故事,有趣亦有意思。

話說胡適寫了篇論及哲學的文章,有一次碰到金岳霖,便問他看過沒有;金岳霖回答說:「看過,很好很好。」胡適聽了十分高興,以為金岳霖是稱讚他,於是追問那「很好很好」是怎個好法。金岳霖說:「文章很好,可惜你少說了一句話。」胡適趕緊問道:「一句甚麼話呢?」金岳霖的答案可令他不好受了:『你少說一句「我是哲學的外行」。』據梁漱溟說,胡適這篇文章有這幾句:「哲學是甚麼?哲學在我看來,就是壞的科學,或者說是不好的科學。」

我沒有查證這故事是否屬實,不過,假如金岳霖真的說過胡適是哲學的外行,他便不算公允,因為胡適的博士論文是《先秦名學史》,寫的是中國古代邏輯方法的發展,後來也寫了《中國哲學史大綱》(只寫了上卷)。然而,假如胡適真的寫過「哲學是壞的科學」,那便難怪他會被一個哲學家視為哲學的外行了。(註)

沒有受過某學科的訓練而總的批評該學科,很難不是外行話;每逢聽到一些沒怎麼讀過哲學的人說哲學怎樣怎樣,我也會眉頭大皺。然而,對於一些新興的學科如文化研究和女性研究,我也難免此病 --- 看到這些時髦學者寫的東西,真的很難忍口不批評幾句。現在看了梁漱溟講的這個故事,以後我便會謹記補說一句「我是 XXXX 的外行」!


(註)胡、金的博士學位都是哥倫比亞大學的,金後來專研哲學和邏輯,但他的博士學位卻是政治學的。

20 則留言:

  1. 胡適在1929年6月3日的日記中寫到:“過去的哲學只是幼稚的、錯誤的,或失敗了的科學。”“過去的哲學學派只可在人類知識史與思想史上占一個位置,如此而已。”“問題可解決的,都解決了。一時不能解決的,如將來有解決的可能,還得靠科學實驗的幫助與證實,科學不能解決的,哲學也休想解決。”“故哲學自然消滅,變成普通思想的一部分。”“將來只有一種知識:科學知識。將來只有一種知識思想的方法:科學實驗的方法。將來只有思想家而無哲學家:他們的思想,已證實的便成爲科學的一部分;未證實的叫做待證的假設。”(《胡適日記全編》五, 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427-430頁)

    轉引自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鄭家棟〈“中國哲學史”寫作與中國思想傳統的現代難局〉
    http://www.scu.edu.tw/philos/062301.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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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記得胡適那句話好像是從他的某篇日記中來的。其實不應該從那句話作過份開展(以前就讀過那樣的文章)。

    另外,就算要單獨講,胡適那句話可能都快一百年了(沒查證),不能期待他對哲學的看法會符合我們今天的見解。

    c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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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cyc,

    胡適師從 John Dewey,卻竟這樣看不起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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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看到Meshi提供的資料。記得這篇有提及胡適與Dewey關係,不妨做參考,

    http://wenku.baidu.com/view/4b1fef3031126edb6f1a101c.html

    c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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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cyc,

    看了,有趣,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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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王教授要批評文化研究的話, 又不必覺得不好意思。
    因文化研究學者自己就從不講究外行不外行, 世間萬事萬物, 上至天文地理, 下至醫卜星相, 當然還有政治經濟, 都莫不是被「建構」出來的「文化」, 可以用他們的理論來「研究」一番。

    物理學家 Richard Feynman 亦經常批評哲學家胡亂談論物理。只不過他大概不至於認為世間只應有科學, 而不必有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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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胡適竟然如此看不起哲學? 哲學是多麼的博大精深,而且大部分的學術其中都有部分建基於哲學的理論上。


    我是哲學的外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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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我認為科學和哲學是相依相生相輔相成的。
    哲學幫我們找出好的科學的基礎、幫我們合理地詮釋科學發現;科學幫我們嘗試了解客觀世界、幫我們提供新材料去不斷修正哲學世界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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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英美分析哲學其實就係有些(社會/自然)科學理論的基礎。

    我是哲學大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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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pls bear with my ignorance, or maybe even stupidity ...

    actually, what is philosophy ???

    if a guy tells me he is studying physics, or chemistry, or history, or sociology, or psychology, or politics, i do have an idea, though maybe a vague one, what he is studying, or what his object of study is ...

    but if a guy tells me he is studying philosophy, i honestly don't know what he is studying ...

    so, would someone care to give a proper definition of, or introduction to, what the study of philosophy is about ...

    th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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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Kimmon,

    //胡適竟然如此看不起哲學? 哲學是多麼的博大精深,而且大部分的學術其中都有部分建基於哲學的理論上。//

    - 我想,很多人(可能包括胡適)接受不了的是哲學家只會互相爭辯,卻永遠不能提出大家都承認是對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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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Yan,

    //我是哲學大外行。//

    - 你不算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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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actually, what is philosophy ??? //

    - I am not sure I would be able to answer this question to your (or anyone else's) satisfaction. Perhaps I should just quote something that I like, namely, Wilfrid Sellars's characterization of the aim of philosophy: "The aim of philosophy is to understand how things, in the broadest possible sense of the term, hang together, in the broadest possible sense of the te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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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小弟第一次留言...

    本人愚見, 哲學管哲學的事, 科學管科學的事, 王SIR在自己的專業上, 不必太謙吧?!

    我反而喜歡希臘時代的哲學家, 他們的時代沒有很多的資料, 但能推論出接近現代觀點的理論出來, 真的利害...沒有人9UP, 其他人都不就沒有方向去用科學方法試驗真理了?!
    -----
    作為一個很普通的人, 我都關心影響自己的哲學問題...如何令自己開心: 有害怕的事、有疑問的事去了解,克服; 沒有找到答案的至少要知道問題可能是沒正確答案吧, 不用庸人自擾...希望我在這裡找到同好...
    (不是只討論天水圍, 尖沙咀的朋友...)

    PS.
    因為想了解陳x為什麼寫得一手好中文, 但寫的文章不明所以, 求救谷哥大神, 它指引我到這裡來.
    無意之中看到言個blog, 一看了幾個小時停不了, 但不滿來來去去得幾個人回文, 是因為質素太高, 其他人不好意思呢, 還是...
    無論如何, 萬年CD-ROM的我, 忍不了要撘訕.
    所以, 我找到他的文章的好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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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Wong Sir,

    //因文化研究學者自己就從不講究外行不外行//

    這句不是我說的!
    是楚門兄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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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Heiman,

    ////因文化研究學者自己就從不講究外行不外行//
    這句不是我說的!
    是楚門兄說的!//

    - 哎呀,對不起,最近太忙,忙中有錯,現在就改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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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楚門,

    //因文化研究學者自己就從不講究外行不外行//

    - 一言驚醒。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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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Heiman,

    //我認為科學和哲學是相依相生相輔相成的。
    哲學幫我們找出好的科學的基礎、幫我們合理地詮釋科學發現;科學幫我們嘗試了解客觀世界、幫我們提供新材料去不斷修正哲學世界觀。//

    - 相信不少英美哲學家也有此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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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s2,

    謝謝,你找到我這網誌,想不到陳老師竟有功勞!以後多點留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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